龍文章招呼了幾個守備軍,一瘸一拐地去了。
蔣武堂搪開背後的一把刀,大馬金刀地逼上幾步:“老子都等急了,別逃!”他把那名日軍逼得滿街奔躥,蔣武堂終於沒了追的耐心,左手手槍把他撂倒。
思楓仍在扣動槍機,直到那支槍無力地落在地上。她已經招得部分日軍向她射擊,子彈在周圍攢射,她奇蹟般地沒有被打中。她看見旁邊有人在奔跑射擊,向她射擊的日軍一個個被擊倒,然後她看見歐陽,渾身浴血,表情平靜地向她伸出手,思楓微笑著閉上眼睛,她騰雲駕霧一樣被歐陽抱了起來。
那不過是思楓的錯覺,把她抱起來的是郵差。店夥在他後邊跟著,兩人都已傷痕累累。
店夥捂著心房下邊的一塊傷口:“快走吧,我們再承擔不起損失了。”
郵差抱著思楓向巷子深處走去,突然發現店夥沒跟上來,他回頭,店夥正扶著牆根慢慢地倒下,郵差咬咬牙離開,再沒有回頭。
歐陽和六品的處境更艱難了,他們要對付的除了那挺催命的機槍,還有那幾名偽裝成守備軍的日軍。
六品撞開一家房門,把歐陽拖了進去。這家的人也被殺了,子彈穿過門窗在頭上橫飛,歐陽嘆了口氣,竭力在地上坐直。
“我們頂不過兩分鐘。”
六品沒說話,揮刀砍翻剛衝進來的一個日軍,歐陽補了一槍,看看所剩無幾的子彈:“興許一分鐘。”
六品看著他:“你不說會有人來嗎?”
“該來的總會來,只要咱別坐在這兒乾等。”他給自己和六品一併打著氣,“哈哈,國難當頭,豈能坐視?”他掙扎著爬了起來。
機槍繼續轟鳴,日本人打算用子彈把這屋子撕碎。歐陽幾經努力,終於把門外死人的一杆步槍鉤了進來。
那名機槍手還在射擊,射擊的硝煙已燻得他漆黑如鬼,身邊堆積了密密的彈殼。
槍聲戛然而止。機槍手弄了弄槍,似乎是壞了,他和旁邊的彈藥裝填手開始手忙腳亂地卸下槍管。
沒了機槍轟鳴,這世界頓顯清靜。歐陽在門口察看著,對街的日軍探頭探腦地在準備著什麼。
“六品,他們要衝進來。”
六品毫不在意地彈了一下自己的刀。
“還有更好的辦法,你會開槍嗎?”
“不會。”
“只要扣這個扳機……”歐陽用剛鉤進來的步槍演示著。
“我討厭槍。”
“扣這個扳機。”他把槍交給六品。
六品很給面子地扣了一下,一發子彈毫無目標地飛了出去,那幾個躍躍欲試的日軍往回縮了一下。
“數十個數扣一下,”歐陽看著六品不樂意的表情說,“為了我好。”
六品終於開始小聲數數,歐陽輕拍一下他的肩膀,照裡屋衝去。他嘴裡和六品同一頻率在計數:“1、2、3……”
一家的窗戶被捅開了,歐陽從裡邊鑽出來,他嘴裡大聲地數著數:“……7、8、9、10。”
六品的步槍響了一下,歐陽滿意地笑了:“六品你真是個好同志。1、2、3……”
他以一個傷者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衝過長巷,槍聲或遠或近地在響。巷子到了頭,歐陽看著眼前的一道高牆,南方潮溼的氣候讓牆上結了厚厚一層青苔:“……8、9!”他數著數,猛地衝向那道高牆。
“10……”六品又全無射擊素養地打了一槍,日軍在屋角的掩護下一點點靠近。
歐陽兩手攀著牆頭,腳在青苔層結的牆上踢蹬,終是攀不過,重重摔了下來,他痛得直拿拳頭狠砸地面:“1、2、3!歐陽山川,你還年輕!”他爬起來又衝向高牆,總算攀了上去,一聲脆響,僅有的一個備用彈匣落在牆下。歐陽戀戀地看了那個彈匣一眼,不可能去撿了,“5、6、7……”他向牆那頭跳下去,又是一下重摔,痛得他拿腦袋撞牆,“9!10!你還沒死!”
槍聲又響了一下。歐陽縮在牆角,他已經出現在日軍的後方,那位假排長正舉起一隻手,打算等六品子彈打光時發起一次全力衝鋒,他身邊的兩名日軍擰開了手榴彈的彈蓋。
歐陽看著那假排長還未揮下的手,一邊輕聲地數著數,一邊檢查槍裡僅存的幾發子彈。
六品最後一次扣動了扳機,彈殼蹦出,空膛的步槍卡上了槍栓。假排長的手一揮而下:“衝鋒!(日語)”
沒等他們衝去,歐陽便從他們背後衝了出來,兩個正要投彈的日軍在他的射擊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