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又如何。
當年槿蘭想方設法做了他的第一個女人,還不是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傅予湛這個人,沒有心的。
四年前她不懂,撞得頭破血流。如今懂了,她只要人,不要心。
祁凝毫不在意地笑了一聲:“你不必在我面前同他做出些親密無間的姿態,這一回,我勢在必得。”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
良言在旁焦急道:“陛下,她如今可是有恃無恐了,您何必出來挑釁她呢!”
祁歡眼神漠漠的:“不為何,就是好玩兒。”
她跟祁凝之間,就該是這麼個水火不容的狀態才舒坦。
勢在必得?
呵呵,走著瞧。
……
回到芷茴苑,祁歡在太傅人偶的腦門戳了一排大鋼針,鬱結地爬床睡覺。
別苑避暑的日子悠然輕鬆。
一直到日暮西沉,傅予湛才踩著點過來督促她讀書。
走到芷茴苑,就看見良言捧著臉蹲坐在緊閉的房門前發呆。
傅予湛見怪不怪,走上前去,問道:“她又怎麼了?”
良言回過神,忙站起來行禮:“太傅。”
“公主她……”她支吾了下,按照祁歡教她的那樣說道:“日間回來後,陛下氣不過,又折回去找大人您。碰巧遇見豐寧公主,兩人大吵了一架,回來後陛下就心口疼,喝了藥也不怎麼見好。”
傅予湛眉頭蹙起:“叫周禮來看過了?”
良言搖搖頭:“陛下不肯叫人來呢。”
“胡鬧。”
傅予湛冷著臉推門進去,廊下的燭火透進黑漆漆的屋子,照見歪在榻邊的那抹身影。
剛邁進一步,祁歡反手就將手邊一個東西扔過來,聲音低啞無力:“出去!”
傅予湛側身避開,目光往地上那個形狀詭異的小人上掃了一眼,不由一頓。
人偶腦門的位置,赫然畫著一隻奇醜無比的烏龜,旁邊手書三字:“傅予湛”。
傅予湛:“……”
人偶的布料上已經孔跡斑斑,顯然遭受了長久非人的虐待。
傅予湛沉默了許久,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總歸是氣不起來了。
他將人偶拾起來,走到床榻旁,隨手將人偶放在腳踏上:“氣成這個樣子?”
祁歡背對著他蜷著,如蠶蛹一般一點一點往床榻那一頭挪過去,如瀑的長髮在身後蜿蜒鋪展開。
“你跟你的豐寧妹妹甜甜蜜蜜私會去吧,她正值新寡,可憐得很,我們太傅大人不要排排站的名門閨女,就喜歡當年愛你愛得轟轟烈烈的舊情人。你放心,朕很開明……”
連珠炮似的話驟然卡在喉嚨裡。
傅予湛伸出手,像那些豢養家寵的巨賈一般,一下一下撫著她濃密的長髮,不急不躁道:“長樂。”
祁歡一頓,編排好的陰陽怪氣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平復了一會兒,她轉過來,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她跟你說什麼了?”
傅予湛卻並不看她,垂著眸:“不過那些陳年舊事,不值一提。”
“哦。”
祁歡眼裡的光暗下去。
她坐起來,就著廊外暗淡的燭光慢吞吞收攏散亂的長髮,陰影打在她的半邊臉上,多了幾絲不明的意味。
她攏著髮絲,緩緩道:“我剛剛,夢見槿蘭了。”
傅予湛一怔,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誰,別開目光:“夢她做什麼。”
“不知道啊,就看見她半張濺著血的臉,幽幽地看著我,問我為何要害她。”
說著,祁歡捂著胸口低低咳嗽了兩聲。
這人一貫活蹦亂跳,也只有每回發病才能見到這藥罐子的一面了。
傅予湛心間掠過一絲淡淡的不適。
他擰著眉,扯過一旁的單被從兩邊將她裹住:“不是恨不得將窗戶紙糊上麼,這會兒提起做什麼。”
祁歡雙手撐著床板,仰頭往他跟前湊了一點,探究道:“只是忽然好奇,如果再來一回,祁凝和我,你會幫誰?”
屋內光影微晃。兩人捱得很近,遠超尋常帝王與臣子之間的距離,然而雙方都不覺得有何不妥。
傅予湛看著面前這雙在黑暗中盈盈發亮的眸子,忽然就將她同四年前的“槿蘭”重合起來。
第19章
熹平四年,祁國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