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露出破綻,可就不好辦了……想到此處,他也明白了天授帝的一片苦心,立刻回道:“微臣謝聖上體恤。”
說著他已從地上站起來,朝城門上伸手一揮,城上立刻多出一面旗子。繼而,一陣整齊有序的聲音響起,五千禁衛軍同時從暗中現身,迅速整隊撤離。
整個過程用時非常短暫,大約還不夠喝完一盞茶。天授帝看到將士們訓練有素,欣慰之餘也更加擔憂。而這情緒尚未蔓延開來,他耳中已湧進一陣馬蹄之聲。
此時,岑江還沒來得及離開。
天授帝看了他一眼,又循聲抬眸望向城外,隱隱約約可見一片白影御馬而來。馬蹄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粗略估計大約有一百餘人。
只這一個念頭,帝王的心已重重落下,暗自慶幸自己方才撤了埋伏,沒讓聶沛瀟寒心。
須臾,那一片白影漸行漸近,當先一騎疾馳而來,馬上之人身姿筆挺,一身白服,正是誠王聶沛瀟。
不光是他,那隨之而來的一百誠王府家奴,各個皆是身穿白衣,就連馬鞍之上,也統一系了白色棉帛。
百餘人馬騎馬疾馳而來,在臨近城門處緩下速度,統一翻身下馬。聶沛瀟難掩疲倦之色,未駛到城門處已發覺異常,便也猜到了天授帝在此。
“經鐸。”未等聶沛瀟率先開口,天授帝已從城門內走出來,面色肅然地看著他。
頓時,聶沛瀟心中湧出一陣狂怒,立在原地半晌不動。天授帝見狀微微變色,鳳眸眯起遠目凝視,似在等著他的九弟做出什麼重要決定。
兄弟之間暗自湧動著複雜的敵意,明眼人一看便能瞧出端倪,卻偏偏無從介入。
城下,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在無形中凝聚,兩方人馬都不敢輕舉妄動,只等著各自的主子發號施令……
此時此刻,聶沛瀟正在強烈剋制著某種情緒。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想要衝上去質問、廝殺,而這種意識幾乎已佔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猛然間,他的眼風掃到了城樓之上。京州貴為皇城腳下,城門處的“京州”二字歷來都是金漆閃耀,放眼南熙境內是絕無僅有的金漆。而如今,這兩個字卻被人為地塗抹上一層黑漆,字旁還垂掛了兩條白色絲絛——此乃國喪的象徵。
只這一眼,聶沛瀟驀地感到無力。他的皇兄,到底是給了母后體面,以最高規格的國禮治喪……
難得糊塗,難得糊塗罷!這四個字適時浮現在聶沛瀟心頭。出岫的瘦金字型鋒利非常,一筆一劃猶如劍戟,戳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懦弱與脆弱,也令他最後的堅持轟然倒塌!
如此掙扎了不知多久,也許是一盞茶的功夫,也許已過了一兩個時辰。終於,聶沛瀟沉步走到天授帝面前,躬身下跪行禮:“臣弟見過皇兄。”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在寂靜的城門處引起蕩然迴響。聶沛瀟身後,百餘人也隨之下馬,齊聲跪地行禮:“吾皇萬歲!”
“萬歲”二字響徹之時,天授帝緩緩綻出一絲魅笑。這笑意看似與往常無異,甚至不比往常開懷,但唯有他自己知曉這深切涵義……
天授帝親自扶起聶沛瀟,感慨萬千地點了點頭:“回來就好。”
是啊!回來就好!這份兄弟情義失而復得,回來就好!否則,他就真得成為孤家寡人了!
兄弟二人御馬返回應元宮,路上皆是沉默寡言。待到了宮門口,聶沛瀟才主動提及:“皇兄,我想去看看母后。”
天授帝一直未下令將葉太后入葬,便是等著聶沛瀟來看她最後一眼。這二十日內,他命人在葉太后的棺槨之中放了一種特殊香料,可保屍身一月不腐;並且,還將棺槨停在了應元宮的地下冰窖裡儲存,不可謂不用心。
此時聶沛瀟想見葉太后,是在天授帝意料之內,他點頭同意,坦然地道:“好,朕陪你過去。”
“不必了。”聶沛瀟出言拒絕,又回頭看了看他身後的岑江,勾唇道:“讓岑江陪我去一趟罷。”
這話說得聲音不算小,岑江顯然聽見了。他身形一僵,下意識地看向天授帝,目光中有幾分謹慎的防備。
天授帝對岑江略微搖了搖頭,話卻是對著聶沛瀟說道:“朕交代了一些棘手之事,岑江要趕著去處理,讓張春喜陪你過去罷。”
張春喜正是慈恩宮的首領太監,跟在葉太后身邊已將近二十年。而天授帝只說了這一句話,已算是向聶沛瀟露了底,告訴他張春喜真正的主子是誰。
果然,聶沛瀟臉色霎時變得陰鷙,繼而劃過一絲狠厲之色。他這種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