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她問,用力一摔頭,把長髮摔到腦後去,她用衣袖擦淨了淚痕,那充滿青春的面龐是光潔而明朗的。她狠狠的瞪著他,咬牙說:“不要讓我輕視你,顧飛帆,永遠不要讓我輕視你!外面客廳裡,有個被命運折磨得快滅亡的女人,你不去救她,沒有第二個人能救她!你去吧!你知道她已經糟到什麼地步了嗎?把你放給她,我連嫉妒心都沒有了!”她仰了仰頭,推開他,她大踏步的衝往門口,開啟臥室的門,她翩然回顧,唇邊湧現一個無比無比美麗的笑容,她幾乎是灑脫的說:“再見!飛帆!”她衝進客廳,微珊還蜷縮在沙發中啃指甲,痴痴呆呆的等待著飛帆。冠群夫婦不安的在室內徘徊。她一直掠過他們,像陣旋風似的卷往大門口,冠群夫婦愕然的送到門口來,訪竹在門外忽然停了停,回頭說:
“冠群,曉芙,你們要轉告飛帆,他和微珊現在並不是夫妻,除非他們再結一次婚!哈!飛帆命中註定,是要結四次婚的!我會送一件有玫瑰花環的婚紗和禮服來,九月十五,聽說是好日子!”她再摔摔頭,長髮飄飛。她穿了件白色絲質洋裝,衣袂翩然。她眼睛明亮,面板皎潔,整個人煥發如一片發亮的雲,她轉身奔跑,飄然的消失在走廊裡了。
尾聲
兩年的歲月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兩年,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多,紀家的夜晚不再笑鬧喧譁。紀訪萍在大學畢業後嫁給了亞沛,能有個在婚前不出問題的婚姻,紀醉山夫婦已經謝天謝地。他們夫婦永遠忘不掉訪竹那日興沖沖和未婚夫出去,回來時卻簡單明瞭的用一句話,對紀家像投下個炸彈般爆炸開來:
“爸爸,媽媽,不要準備了,沒有婚禮了!”
丟下這炸彈後,她就那樣深沉的把自己埋在沙發深處,急得全家暴跳如雷,她卻靜悄悄的不言不語,直到醉山要撥電話給冠群夫婦找飛帆,她才跳起身來壓住聽筒,用那麼輕柔那麼溫暖又那麼真摯而淒涼的聲音說:
“不要打電話去,求你們!他已經夠痛苦了,他面對的問題、折磨和困難比我多得多!求你們,別再問了!不是他取消了這婚姻,是我!爸爸媽媽,你們本來也不贊成這婚姻的,是不是?何況,結婚並不一定是喜劇的結果,分手也不一定是悲劇的開始。我很快樂……”她掉下淚來。“只要你們不追究,我很快樂!”醉山夫婦被她弄得手足失措而又驚詫達於極點。最後,還是亞沛跑來,揭穿了所有的謎底──他從他哥哥嫂嫂那兒聽到了最完整的故事,也見到了這故事的另一主角──微珊。醉山夫婦都不說話了。人生,有的是奇奇怪怪的故事,為什麼,偏偏要輪到紀家來承受?偏偏要輪到像訪竹這樣纖柔的女孩來承受?纖柔?紀醉山事後想了很久,訪竹真像她外表那樣柔弱嗎?不!能在短短數小時中,拔慧劍,斬情絲者,世上真有幾人?不,訪竹是堅強的,訪竹都能堅強如此,身為父母者還能不支援她嗎?於是,那一段尷尬、困難、掙扎的日子……終於成為過去了。同時,大家都有了默契,包括亞沛在內,他們對飛帆的一切開始隻字不提,好象這個人在紀家從未存在過,在世界上也從未存在過。連他的發展,大家也不過問,雖然訪竹確實守信,在第二天就把那有玫瑰花環的婚紗和禮服,派亞沛送到曉芙家去了。兩年了,對訪竹來說,她覺得自己像經過了一場生死般的修煉,她成熟了。那個為哈安瑙掉眼淚的小女孩,那個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流淚的小女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堅強、穩定、獨立的女人。不過,在她內心深處,依然有那麼柔軟的一部份,深藏著,深埋著,不為人見,不為人知。但,兩年來,除了成為她妹夫的亞沛,紀家和所有飛帆的朋友都不來往了,包括曉芙夫婦。人,朋友總在一個時期一個時期的改變著。訪萍婚後,和亞沛也組織了小家庭,姐妹間依然來往頻繁,那默契始終存在──她們絕口不提顧飛帆,甚至,不提冠群夫婦。
訪竹成了××報的女記者,兩年內,她已是報社的紅人,她深入各階層,永遠能採訪到別人採訪不到的新聞,她努力,肯幹,忙碌,下筆迅速,而每次,她採訪到的新聞總比別人寫的更有人情味。她奔波在人與人之間,有時,她也會激動,為一個殘廢孩子,一個放棄生命的年輕人,或一個不可挽救的悲劇……她會激動得跳腳,漲紅了臉喊:
“不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所有的悲劇,都可以在來得及的時候,預先制止!”她的上司──採訪主任劉楠,曾經笑著說:
“紀訪竹,她是個矛盾綜合體!她的堅強,和她的脆弱,常常會在一剎那間同時爆發,每當這時候,她的眼睛就會閃出一種奇特的光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