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
……
李晟到了太極殿,被盧內侍請在外書房安候,此時長孫太傅、林中書令正在內殿書房與聖主議事。
很快宮婢伺候了茶湯,李晟負手欣賞殿牆上的山水丹青。有三幅是宮廷畫師新作的,皆用硬毫提線勾勒,粗狂卻大氣非凡。
李晟想起了榮娘畫的春江景和牡丹圖,目光不禁變得柔和。
從前榮娘不肯贈畫,每每想要欣賞她的墨寶,都得費一番功夫,少不得時常往延慶殿拜見太后了。
昨日榮娘自孃家帶來幾隻箱籠,其中一隻存放的就是榮娘這些年來所作的丹青。
“五皇子。”
李晟聽見聲音回過神來,轉身看到琛郎籠了籠手,與他見禮。
他三人私下隨意,可在宮中人前禮儀還是少不了,林子琛是駙馬,行了家禮即可。
悠遠明亮似山澗清泉的神情轉瞬消失不見,李晟看了看琛郎手中的文書,“長孫太傅與林中書令正在書房裡。”
林子琛表情頗為淡然,頜首道,“我奉命將謄寫好的文書送過來,等等便是了。”
林子琛想起先才翰林院學士傳出來的訊息,走上前低聲問道,“晟郎,你自河東道回京後,可是彈劾檀州州牧。”
彈劾檀州州牧是公開的,李晟自然而然地道,“今年河東道十八州府裡檀州冰災最為嚴重,京中已下令當地開倉放賑,並運送了大量炭茅至檀州。可檀州州牧不但未及時通知警示百姓避寒和禦寒,反而剋扣糧資,導致許多百姓被凍死,若非我親自去了檀州,怕是那檀州州牧還要瞞報凍死和陷雪死的百姓數目。”
李晟回京第二日就向聖主稟報了此事,並前往御史臺準備點御史官員做巡按往當地查實,約莫再過數日就可確定前往河東道的御史官員。
林子琛手握拳抵唇,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李晟皺起眉頭,“身子不適該告假一日。”
昨日林子琛當他儐相,就有時不時的乾咳,聽聲音應該是冬寒害咳疾後落下的頑症。
紀王府擺的成親宴席裡,他有勸林子琛少飲酒,無奈林子琛雖不似二哥和三哥那般頻頻敬酒,卻自斟自飲了半罈子。
琛郎酒量不及他和杜樂天學士,後還是杜樂天學士送他回林府的。本以為今日琛郎會告假,不想還是到了翰林院甚至準時點卯。
李晟也見不得林子琛這般模樣,他知曉琛郎心裡的結,畢竟他曾暗妒過琛郎,尤其是琛郎登進士榜那年的曲江宴上,那時心情恐怕解憂的唯有玉瓊漿了。
李晟眼神幾不可一見的暗了暗,琛郎至今不知道丹陽向聖主求賜婚其實同三哥有關。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不像三哥會做出拆他人姻緣之事。但事有轉機,他也不會放過謀求自己幸福的機會。
無可轉圜,卻還沉湎於過去。李晟想勸,卻發現他是最不合適開口的。
“不妨事。”林子琛擺了擺手,約莫是因為隱忍,鬢角處隱隱冒著青筋。
翰林院的學士裡有人出自河東道檀州,還有人的同科進士在河東道為官,故林子琛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有言五皇子年少氣盛,在河東道抗冰災時,仗自己五皇子的身份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旁人勸言。
檀州州牧之所以未及時警示冰災。是為了不引起百姓慌亂。且當地年年嚴寒,百姓們心裡都是有數的。
朝廷發往當地賑冰災的物資有限,他檀州州牧並非剋扣押後,只是在尋時機發放。避免出現哄搶鬧事的局面。
至於瞞報凍死人數,不過是五皇子一人之詞罷了。
林子琛斷不得真假,孰是孰非皆只有提醒五皇子提防和留心眼。
李晟坐回堂椅,宮婢上前為五皇子和駙馬新換了一盞茶,不一會盧內侍出書房傳李晟、林子琛陛見。
……
今日宮中家宴設在望雲樓,樂師在旁演奏著歡快的龜茲樂。
除了先前往延慶殿同太后請安的小輩,後。宮位份在六品寶林之上的妃子亦陸續到了望雲樓。
眾女眷依次入席後,聖主才帶著太子、諸皇子緩緩而來。
聖主坐在正西的主位,太后作為女眷主宴。則在左首席。
聖主略微說了兩句安宴之語,眾人在案几後跪拜領宴。
太后笑著望向溫榮,“今日家宴是為慶祝晟兒和榮娘大婚,都是一家人了,大家自不必拘謹。隨意便是。只是這開宴前,還有重要的事了。”
溫榮和丹陽、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