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傳奇也罷,說是噩夢也罷,與秦家卻是無關的了。
她微嘆了一聲,再度打量著鄭大的屍體。
這人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不便繼續耽擱,若再遲些,屍身會變得極為僵硬,倒不容易擺弄。
秦素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
有些事,做得再多也不會習慣。
她舉目四顧,將燭臺擱在一隻菜罈子上,旋即轉到屍體腳邊,拖著鄭大的兩隻腳,用盡全力往那堆磚瓦的方向拖去。
這是個力氣活,以秦素目前的體力,自是做不到一氣呵成。她整整花了半刻鐘的時間,才連拉帶推地將屍體弄了過去,弄出了一身的汗,不得不停下歇息。
磚瓦後是一方空地,地方不算大,卻足夠裝下兩具屍身。
阿豆,便在這裡。
秦素一面撫胸喘著氣,一面仔細地端詳著阿豆。
阿豆側躺於地,保持著秦素最後一次見她的模樣:光著腳、蜷著身子。若非那張臉已然毫無生氣,看著倒像是睡熟了一般。
秦素歇息片刻,便又去將鄭大身上帶的布帕、香包這類事物盡皆掏空,外衣也解下,併除去了鞋襪,最後又花費了一番功夫,將鄭大擺弄成了從背後擁著阿豆的樣子。
如此,這一對苦命野鴛鴦,亦算是死得其所。
第012章 連環計
秦素垂下眸子,淡淡地看著腳下的兩具屍體,神色平靜。
昨日晚間,阿豆終是吃到了那碟櫥頂的糖糕,不久後,她便有了毒發的徵兆。
三分三的中毒症狀為昏迷、站立不穩,人死時呼吸先停,然後才是心跳停止。
秦素算著時辰去了她的房間,彼時已將至子初,阿豆正處在半昏的狀態下,秦素便半扶半拉著她進了菜窖。
前世活得太過卑汙,卻也得了一樣好處,便是從不怕髒了自己的手。
秦素在隱堂學得的第一課便是:“世上從無可信之人,包括你自己。假手於人的另一重含義,便是授人以柄。”
所以,她對親手下毒這種事,別有偏愛。
雖然兵法有“上兵伐謀”之語,可秦素卻始終覺得,任你計謀千條,不如毒藥一碗。
性命攸關之下,為了活命,大多數人都挺不住的。
果然,昨晚當阿豆知曉自己中了毒,而秦素又透露出手上有解藥之後,面對她的提問,這“忠僕”便迷迷暈暈地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原來,早在八年前,阿豆便已經被人收買了去。
那人是個麻臉老嫗,平素管著花園角門,秦素對她幾乎毫無印象。這老嫗時常給阿豆錢,向她打聽秦素的事情。後來秦素被送到田莊,也是這麻臉老嫗叫阿豆跟緊秦素,並交代她每隔上一月,便需將秦素的近況轉述給一個男人,並將與那男人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都說妥了。
阿豆後來依約而去,果然見到了那老嫗口中的男人。
不過,那男人始終戴著極厚的皂紗帷帽,阿豆根本不知他長相,只知他說著一口流利的官話,身量中等。
那之後的五年裡,他們每隔一段時間便見一次面,每次皆是由那男人告訴阿豆下次見面的時間與地點,多是在田莊外的野地,偶爾亦會約在鎮子左近。
那男人雖從不多言,出手卻極大方,每每讓阿豆滿載而歸。因此這五年來,阿豆真是恪盡職守,關於秦素的訊息事無鉅細,盡皆報之,而那男人每次都只是聽著,偶爾提幾個問題,卻從沒讓阿豆做過什麼。
不過,前幾日阿豆與他見面,那男人卻給了她一個任務,叫她去找書——便是秦素手頭那幾卷珍本。
因知阿豆識字不多,他還寫了張紙條給她,叫她照著上頭的內容找,並囑她三日後的下午在田莊外一處山坳見面。
不巧的是,那幾日秦素恰好醒來,時刻提防著阿豆,阿豆便沒得手,只得空著手去向那男人稟報。
那男人倒也未生氣,只給了阿豆一隻風鐸、兩包藥,並交代了她四件事:
第一件事,秦府不日會有人來叫秦素回府奔喪。報信之人走後,阿豆需將那青色包布里的藥下在福叔與阿妥的飯食裡,並將原先馬車上的風鐸換成他給的那隻。
第二件事,福叔既病,無人趕車,阿豆可適時將信得過的人——亦即鄭大——充作車伕,繞道從雲州轉上官道。
第三件事,雲州城外“桃木澗”已安排了人手,以風鐸為記,假作劫車。阿豆與鄭大屆時只需做一場好戲,自有大筆賞錢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