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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女郎,可要往府裡報一聲?”福叔便問。

阿豆的身契並不在秦素手上,而是在她的嫡母林氏手裡,就算是成了逃奴,也應該給秦府的管家太太報個信才是正理。

秦素想了想,搖頭道:“先不急。明日你先去報官,再去尋莊頭說知此事。”停了一停,又拿了一塊碎銀遞給福叔:“城署中怕是要用些錢,你看可夠了?”

福叔躬身收下,以手掂了掂,點頭道:“夠了。”又問:“女郎還有何吩咐?”

秦素垂眸思忖片刻,問:“莊子西面是否有一戶人家,家裡只祖孫二人,那老嫗說話是南方口音,孫子叫阿承?”

福叔想了想,躬身道:“是,那老嫗姓周,阿承今年八歲。她家家境不好,前些時候阿承病了,請醫花了不少錢。家裡就她祖孫兩人相依為命。”

秦素沉吟了一會,便招手喚了福叔近前,另遞給他一塊碎銀,並低聲交代了他幾句話。

福叔應諾一聲,又等了片刻,見秦素再無吩咐,便無聲地退了下去。

由始至終,對秦素手上多出來的銀,他連個表示疑惑的神情都沒有。

天很快便黑了下來。

秦素早早便上了榻,角院與耳房的燈火也逐次地熄了。還未至戌正,整間院子便在黑暗中漸漸安靜了下來,陷入了沉睡。

子初時分,秦素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下裡靜極了,連風聲都聽不到。窗紙上映著淺白的光,恍惚而又幽暗。

她翻身下了床,藉著淡淡的月光穿上衣物,也未秉燭,摸黑出了房門,來到了位於角院旁邊的菜窖。

益州人喜食泡菜,幾乎家家都建有醃製泡菜的菜窖,且越是貧瘠之地,那菜窖便建得越大。想那泡菜久擱也不會壞,且地窖亦有儲物功能,窮人家自是多有建的。

秦家的菜窖亦修得極大,門後是七級向下的臺階,菜窖的四角放著石灰,用以去除潮氣,另一頭還挖了通風的氣孔,人在裡頭也不會憋悶。

秦素輕輕拉開了窖門。

夜風攜著微茫的月色,灑上石階,空氣裡彌散著極淡的酒香,還雜著些甜膩的糕餅香氣。

秦素屏住呼吸,停頓了片刻。

石階盡處擱著一隻小銅燭臺,幽幽火光碟機散了黑暗,隱約可見旁邊倒臥著的一團人影。

她靜靜地望著地上的那團人影,似是遲疑,又像觀望。

那人影一動不動,像是睡得熟了,然而又聽不見呼吸聲。

秦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極淺的笑。

她返身輕輕帶上門,裙動如雲絮,飄飄擺擺步下臺階,一點聲音都未出。待行至階下,她便彎腰拾起地上的燭臺,向四下照了照。

燭光所及處,是散放著的菜壇與油甕,還有幾口袋米麵,再往裡約七八步,則是半人高的一堆磚瓦,還有一架倒放的木梯

去歲房子漏雨,福叔為了省下僱人的錢,便與阿妥一起動手修好了屋頂,這些磚瓦便是那時用剩下的,全都堆在了此處,上頭積了厚厚的灰,顯然是很久無人涉足了。

秦素持燭前行了兩步,確定那磚瓦無人動過,微微鬆了口氣。

在她的記憶裡,阿妥他們通常極少去菜窖,可她總要親眼看過了,才會放心。

她回身來到那團人影處,蹲下了身子,仔細地照了照那具僵臥的屍體。

這張臉,以及這具身體,曾無數地次出現在她的夢裡,粘膩的,潮熱的,混濁的,像雨天時身上的溼衣,牢牢地貼在人身上,甩不脫、躲不掉、移不開,直讓人恨不得刮下層皮才好……

手中的燭火忽地晃了晃,也不知是不是氣孔裡傳來的風吹的,秦素的臉被燭光映著,陰晴不定。

那粘膩得幾乎令人發瘋的感覺,在這微涼的風裡散開了。

她緩緩垂下了眼眸。

鄭大,她前世的“姦夫”,此刻已經斷了氣。

第011章 往事杳

燭火下細看,這人倒真是生了一張招人的面孔,即便是青白扭曲、嘴唇烏紫的難看死相,也沒掩去這張臉原本的清秀。

秦素面無表情,舉燭往屍體的周圍照了照。

不出所料,在鄭大的手邊倒放著一隻酒壺,壺裡的酒已是涓滴不剩,旁邊還有一隻空了的粗白瓷點心碟。

秦素怔怔地望著那隻碟子。

幽暗的燭火下,白瓷碟子泛著柔光,圓潤、豐麗、恬和,像那一晚天邊柔白的月。

在那個微涼的秋夜,她踏著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