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添線,含情更著綿……”
這曲調哀怨纏綿,更是有一種絕望的悲涼,讓已經被突厥圍困絕望了等死的百姓都心中感同身受,不由地出門來看。
只見一隊數百位身著素麻衣裙,頭戴白花的婦人手中捧著素白寫著奠字的喪燈,口中哀婉淒涼的唱著袍中詩》,卻將手中的喪燈慢慢放起來,任那素白的燈盞帶著無限的哀怨和淒涼,慢慢升上晨曦的天空,一點點搖曳的燈盞下,數百雙含淚的眼,一曲悲涼的歌聲,響徹幷州古城。
一時間,出門看的人們為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在這朝不保夕的時候,在這生死難料之時,卻是被這一幕和那不絕於耳的哀傷曲調所感染,慢慢地,人們向著晉祠而來,慢慢走著,口中一道唱著那首送徵人的曲調,終於唱曲之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那份哀涼的感傷已經慢慢蔓延開來:“沙場征戍客,寒苦若為眠。戰袍經手作,知落阿誰邊。蓄意多添線,含情更著綿。今生已過也,結取後生緣。”
一遍一遍重複,所有人似乎都要把心裡的絕望和等待生的希望都唱出來,響徹雲霄。
蘇雲帶著小巧慢慢退回人群中,看著孔明燈越升越高,慢慢向著幷州城外飄散去了,已經不見蹤影,想來突厥人不曾射下來,這才放了心。
小巧卻是頻頻回頭,看著晉祠旁聚集地高聲唱著的人們,眼中含淚,低聲道:“這曲調何其叫人心酸,實在是忍不住淚。”
蘇雲一步步向市坊深處走去,並不回頭,卻已是淚流滿面,“今生已過也,結取後生緣”,難道她與李倓真的只能期盼來生?這一世只能在無盡的孤苦和哀傷中等待?為何,她的心痛至此?
進宅子前,蘇雲停住了步子,慢慢用衣袖拭去了臉上的淚,還不是悲傷的時候,這裡面還有許多人要她支撐著,她應承過,盡力守住幷州,不叫李倓不放心。
玉真長公主自然也是聽到了城中嫋嫋不絕的歌聲,那悲涼的曲調讓她眼眶也不禁紅了,久久停駐在院牆下,不能自己。見蘇雲過來,這才斂了斂傷心的神色,輕咳了一聲:“雲娘妙計,如此將喪燈放出,果然不會叫突厥人懷疑。”
蘇雲欠了欠身,低聲道:“那些婦人中,確有不少是隨倓郎出征將士的家眷。”是故婦人們乃是真情流露,為不知生死的夫郎放一盞喪燈,高歌一曲,為不可預料的自己的明日而哭。
玉真長公主一時心情激盪,許久才道:“若是幷州能保住,我必然要奏請聖人厚待於她們。”
蘇雲欠身作禮,不發一言。
許久,長公主才嘆了口氣,正色與蘇雲道:“開倉一事,很是不順,如今方世同送來的簿子上註明,幷州城如今竟然只有數千石庫糧,竟然不能夠保住城中百姓一日飢飽。”
蘇雲心裡一緊,數千石?這連尋常一個大些的莊子一年產糧都不及,堂堂一州州府糧倉怎麼可能只有這些庫糧,這不可能。
長公主苦笑道:“我何嘗不知,只是命那方世同帶我去看時,糧倉之中的確沒有太多糧食,說是先前倓兒命他們撥去與了西河賑濟被突厥劫掠的災民。”
蘇雲搖頭:“便是賑濟災民,也不至於會將庫糧搬空,必然有什麼不對。”她心裡卻是隱隱懷疑起方世同來,照說李倓不在,方世同乃是州府官員首位,而他又是在幷州年深日久,財大勢大,突厥人圍城最是危險著急的也該是他,為何他偏偏如此推搪阻礙,不肯教這些人守住幷州?當初李倓出戰的底細訊息究竟是誰放給突厥人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無糧,這幷州城便守不了幾日,不攻自破!突厥圍城已有數日,富庶人家尚有餘糧,但尋常百姓大多已經沒有可用的吃食了,街市上的糧店早已緊閉門戶,這個關頭,糧食已是活命之物,哪裡肯賣。
蘇雲低頭沉思,看來方世同是有意隱瞞,轉移了庫糧,可是現在開倉放糧一事迫在眉睫,雖說先前讓蟲娘領著一干官吏安撫百姓,但只有開倉放糧,讓城中之人都吃飽了,才能真正安下心來,否則不過幾日這城裡怕是要起暴亂,那時候突厥人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奪下幷州,想來突厥人如今還不肯攻城打得也是這個主意。
玉真長公主沉沉吐出一口氣,緩緩道:“若是不能儘快放糧,這兩日只怕就要起亂,城中守軍怕是不能固守。”城中百姓何止數萬,守軍只有一萬不到,還需固守城防,哪裡能夠平亂。
蘇雲心亂如麻,難道就要這樣被拖死,想著早間那一幕幕,含淚的婦人,慟哭高唱的百姓,就這麼看著他們餓死暴亂?
方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