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撲通一下跪倒。我真害怕有人突然拉開它,更害怕有人問及櫥櫃上的毛主席到哪去了?我哭了。我真不爭氣。師傅們或是以為我已深刻地認識到錯誤,沒再更多地為難我,罵罵咧咧把車倒出去。我死死地看著白素貞的腳,那雙穿著黑色燈心絨布鞋的腳。我的舌頭打著結,牙縫裡倒抽涼氣。白素貞沒有說話,身子一擰,走出屋外。第二天,牆壁被補好的排程室的櫥櫃上又重新出現了一尊毛主席的瓷像。與原來的一模一樣。抽屜裡的碎瓷也都不見了,像施了魔法一樣。就有人奇怪,咦,昨天汽車撞到牆上,他老人家一點事都沒有啊?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用眼角餘光瞟了一下白素貞。她的嘴唇小小的,紅紅的,薄薄的。她看都沒看我一眼。
過了幾天,我買了四樣糕點,去了白素貞的家。我喊了幾聲白師傅,沒人應。我把糕點放在門邊,想想不妥,又拿回來,往屋後走。後門虛掩,應手而開。倒把我嚇一跳,裡面透出冰涼的氣息。我想退出,聽到旁邊雜貨間有嘩嘩響聲,一時好奇,頭扭過去,眼睛貼住門縫一看,身體裡的血頓時齊齊向上衝。
雜物間裡有一個女人在洗澡,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一個真正的全身*的女人。
光線自幾個窟窿裡投入暗的屋內,照亮了一團乳脂。儘管水汽氤氳,還是能看見那女人豐滿的乳峰,以及那兩粒閃耀著光澤的嫩紅葡萄。盈盈水珠自乳尖滴落,一滴一滴,滴得我口乾舌燥。女人屈著身子,手拿毛巾在背部來回搓洗。因為明暗,身子一半透明,一半隱入暗中。又因為雜物間亂七八糟的傢什,這具線條若起伏山巒的女體呈現出一種讓人恨不得頂禮膜拜的優美。女人的頭髮被簪子挽起,有幾根垂落在秀長的頸脖上。那渾圓輕盈的肩。那晶瑩剔透的背。那玲瓏纖細的腰。那微微翹起的臀。那大腿盡頭幽暗的灌木叢裡有一隻怎麼樣的蝴蝶在飛?
人間世 十六(2)
我的身體發著顫,面部肌肉跳動不停,想離開,但就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把想狂奔的雙腿牢牢地按在地上,褲襠裡的那傢伙已經比鐵還硬,在上上下下地抖。
我的運氣實在夠背。屋後傳來腳步,有人喊,“白素貞。”我如夢驚醒,想撤退,已來不及了,這若被人當作賊可不好玩,我稀裡糊塗反手掩上門,雜貨間裡傳出白素貞的聲音,“哎。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怎麼辦?情急智生此話當真不假。我抬腿往屋裡奔,準備開前門悄悄出去,走得匆忙,沒留意到門檻,撲通一下摔倒。完蛋了。這回是真完蛋了。還沒等我爬起身,白素貞已從雜貨間裡閃出小半張臉。我翻身坐起,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門外又傳來喊聲,“白素貞,你快點。”白素貞皺起眉頭,看看面紅耳赤張口結舌的我,扭頭對門外喊,“要不,你先去吧,我還得一點時間。”那人走了。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糕點,也不敢看白素貞,死死地看著屋子裡的某個角落,眼角餘光裡,白素貞那十根腳趾頭晶瑩透剔,嘴裡脫口而出,“我沒偷看。”還有比我更愚蠢的傢伙嗎?此地無銀三百兩。話一出口,我已知不妥,再不敢在這屋裡停留,拔腿想躥,白素貞壓低嗓門,厲聲喝道,“等一下。你現在這樣跑出去,算什麼?等別人走遠了,你再走。”白素貞的眼睛深不可測。
這年八月下旬,中國共產黨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的時期,我在白素貞的床上,天天干著革命工作。我問她,“那天怎麼會忘了插後門栓?”
白素貞望著天花板,嘆口氣,慢慢說道,“冤孽。”
我沒想明白何謂冤何謂孽,這兩個漢字是如何糾纏在一起的,笑了,用舌頭堵住她的嘴,在那個女體的神殿裡快樂地衝刺。我喜歡看她縮起身子試圖躲避我的重擊,也喜歡看她情不自禁撐高髀骨迎接狂喜時的樣子。我像一頭餓瘋了的狼,哪怕她在經期,也不避諱。
白素貞為什麼能夠容許我在她身體裡撒野?或許,她是在潛意識裡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毀掉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就像陳清揚在《黃金時代》裡被王二打了屁股。在那個人性極端被壓抑政治掛帥的年代,唯有性的放縱才是對抗壓制的有效方式,越異乎尋常的性行為就越顛覆政治的莊嚴。不過,這只是所謂批評家們的解讀。捫心自問,事情的真相可能與這些巨大的政治話語毫無關係,僅是生命的本能所驅動。有件事,說出來,我很難受。可是事實。白素貞是一個天性放縱的女人。在與我保持這種不正當關係的同時,還與另兩個男人保持關係。我為什麼要難受呢?現在細細一想,是自己大男人主義的思想在作怪。對自己寬容,恨不得睡遍天下女子;對女人苛刻,恨不得天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