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磚地面帶來絲絲暖意。
六郎苦笑,到底是為官數年,一瞬的恍惚不足以叫他忘了自己的初衷。他收了收心,肅容道:“你可知當初你一走了之,家中亂成甚麼樣麼?”
容娘抬頭,墨黑的眸子看著六郎。她亦想知曉家中如今怎樣了,到底,還是牽掛的。
“娘知曉你不見了,日日哭泣。一年之中有大半年是臥床養病。”“靖哥兒哭鬧不休,那麼小的一個人,就曉得偷偷跑出去尋你!
有兩次,差些沒有將他尋回來!”
“舒娘以為你在怪她。內疚不已,又勾起了她的病症,時不時的便要發病。”
……
容孃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自然知曉自己走後,家中會有些傷心。然而那時的她如入窮途末路,再不走,自己也覺得毫無活路!郎君是她最後的期盼,可是惠娘之事,卻將她最後那一絲期盼亦粉碎得無影無蹤!
她不走,又能如何?
若是家中還能容下她。又怎會再次將她送至田莊?
娘不是對自己絕望了麼,婆婆送自己走,娘並未阻止。她以為娘已經不想再為她說話了!
“你既已嫁給大哥,便是家中的長媳,怎可任性妄為?況且大哥身為武將。生死難料,你該將家中打點妥當,不使他操心才是?曼娘之事,你便不該任她來家中胡作非為,鬧至最後你自己無法收拾。”
“至於惠娘,你……,實不該如此善妒!郎君討一兩個婦人。實為常事……”
容娘轉身便走。
“你,回來!”六郎厲聲喝住,“你仍是如此倔犟!若是當初你心放寬些,怎會吃這麼多苦?”
容娘回頭,清冽的眸子變得幽深,如深林裡的寒潭。只有密葉間的陽光打在水面,露出斑駁細碎的光亮。
她面無表情道:“六弟說的都是道理。容娘當初確不該無聲無息離開,讓家人擔心。但婦人之事,是我與你大哥屋內之事,不宜與六弟商議。”
說她善妒亦好。說她無德也罷,若郎君討婦,自己,還是不能容忍!
無論是多大的理,她只想兩人相守一生。她的心便是如此的狹小,容不下另一個人投入他的懷抱,容不下另一個人以那般親密的模樣與他在一起!
六郎看著神色冰冷的容娘,心中苦澀無比。若非用情至深,她又怎會如此執拗?她那般維護的,原是自己該擁有的……。
他心中晃過鄧氏溫婉的笑容,每月輪到小婦侍奉的日子時,她總是微笑著看他出門,便似那裡是另一個自己在等著迎接自己的郎君一般。
六郎煩躁地轉了頭,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娘子賢惠,後宅太平。
“你……!罷了,此事不說。你如今作何打算?”
六郎恍惚又是往昔管束甚嚴的六哥,為她計較打算的六哥。
容娘臉色稍霽,不解問道:“甚麼打算?”
六郎嘆氣,便知她不曉,大哥恐怕也不會理起這些瑣事,亦不會告知她。
“此時仍是戰時,難道你叫別人在背後說,徐將軍打仗還帶著自己的婦人在身邊麼?這叫大哥的同僚與下屬如何看待?武將最講究威望,你在此,大哥多有不便。我要回臨安述職,不如我順道送你回去。”
容娘愕然,自壽州重逢,又遭大戰,人事簡單,她絕未想到自己會給守中帶來不便。但六郎如此一說,又極有道理。那沈觀察送麗娘過來,可不就知曉自己在此了?
容娘想了想,道:“待郎君回來,我與郎君商議。”
六郎看了看她認真的神情,心道,原來她對大哥,是那般的信賴。
守中回屋時,容娘正在吃藥。那藥又苦又澀,黑稠汁簡直像在喉嚨上掛了一層一般,那汁液已經下去,味道卻長久的停留在口中。
容娘捫著胸口,肚腹裡又翻湧上一股藥味,似要衝上來一般。容娘乾嘔了一陣,淚水都逼了出來。
守中皺了眉頭,一手攬了容孃的肩膀,一手接過婢女手中的溫茶,遞到容娘唇邊。
容娘稍稍抿了一口,將喉嚨裡味道沖淡,便將茶盅推開了。肚腹裡已有那麼多湯水,再用茶壓,只會更難受。
守中將容娘擁到榻上坐了,手掌帶些力,順著她的脊背撫下去。容娘素來喜歡如此,溫暖而舒適,似乎如此可以將身體裡的一切不快、抑鬱撫平,將他的力量注入進去。
容娘抬頭,勉強笑道:“這藥也太難吃了。幸虧一日只吃兩回。不然,真不想吃呢?”
她的顴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