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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夜一樣。

之所以要換,是因為我之前租的一間小房子犯罪率太高,那一套老式的居民樓公房是我剛到S市住著的地方,那一陣子我還挺落魄的,不想跟別人合租,單間就只能租得起那樣一套一室戶。樓房在一條巷子裡,只有五層,外牆的塗層剝落得七七八八,露出一整塊一整塊的紅磚,大多數住戶已經裝了鋁合金玻璃,還有少數保留著原始的木窗,廚房的位置全都向外突出一個貼著白色細長馬賽克的長方形灶臺,統一是掛著抽風機和遮雨棚,灶臺周邊無一不是淌著長短不一的黑色油漬。樓道又窄又高又沒有路燈,樓梯的扶手上都是脫落的鐵鏽。

因為那時候家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我很少會回到家,更多時候是在錄音室將就一下就過來。只是後來,當我工作步入正軌稍有起色,有一天竊賊潛入家裡,偷了我的相機,並在我沒有采取防護措施的情況下,幾乎每天都會到訪,儼然把房子當做他的住所,別人家被竊是冰箱裡衣櫃裡都被翻了個空,而我家,某天我回去,發現冰箱突然被好心人塞滿,陽臺上晾起了不是我的衣服,我突然覺得恐慌,我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那天我把值錢的東西帶走,徹底到錄音室生活,並退了房子,數了數銀行卡里存款的零的個數,然後找了一套買得起的房子,付了首付。

現在想想,我是傻了,當時應該讓自己休息,不要再工作,把錢拿去環遊世界,也比像現在這樣,雖然工作上擁有極強的上進心,身體卻突然不允許了。

所以人的想法真的很奇妙,活著的時候有好多好多的禁忌和顧慮,可一旦知道生命不久,所有的不可以通通都變得可以,那麼問題就是,為什麼人在快失去一切之前,會變得寬容。

裝修粗糙得幾乎是毛坯,牆上更多的是我拍過的照片,這個屋子除了我,連紀曉梵也沒有來過。

我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好,因為我幾乎都是在累得快到崩潰邊緣的時候入睡的,在有限的睡眠時間裡,我睡得很著。

而今天突然變得不忙碌了,我躺在床上,雖然已經處在黑暗之中,卻總能聽到一些來自樓上、門外、整棟大樓外細微細微的聲響,可當我真的豎起耳朵聽,又發現只是自己過於敏感罷了,房間裡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不得不承認,生病確實是會讓人變得脆弱,除了身體,還有神經。

最後我還是沒有睡著,房間依然是黑暗,看了手機,原來我已經在這張床上躺了六個小時,從中午到了傍晚,回想這些年,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六小時。

我發現鍾醫生會很耐心地聽我說故事,撇開醫術先不說,至少他會是一個修養很好的人。

我認為。

今天的客人到了,我穿著一條香芋顏色的,看上去像一支蛋筒一樣的裙子,迎接他們,男的推著女的,女的坐在輪椅上。

“我已經肺癌晚期。”

女的臉色蒼白,儼然是病重的人,只是沒想到是這麼重,不知道她會不會比我活得久一些。

“我們已經認識了快十年。”男的跟我說他們的故事,“大一的時候,我們是同一個教官的兩個方隊,晚上拉歌,我們方隊因為太興奮,把空的礦泉水瓶拋上天,我沒注意拋了個有水的,不小心拋歪了,砸到隔壁方陣,正巧砸到她的脖子,他們方陣的男生不肯放過我,一定要讓我唱一首歌,可我不會唱,我唱歌根本不能聽,他們方陣的男生不肯讓步,我們方陣的同學在起鬨,就連教官都要過來,儼然我如果不唱就走不了的架勢,最後我唱了一首兩隻老虎,那是我唯一能記得完整歌詞,還勉強能讓人聽出我在唱什麼的歌曲了。”

“你每唱對。”輪椅上的女的笑著說:“應該是‘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你唱成了‘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耳朵’。”

男的很驚訝,他似乎和我一樣,也是剛剛知道這個隱瞞了十年的秘密,“是……是這樣嗎?”

“是的。”

他們就是因為這一首歌詞都不完全對的《兩隻老虎》而認識的,軍訓結束後他們就在一起了,回首大學四年,他們組建過樂隊,到邊遠山區支過教,以情侶的身份參加過創業大賽,雙雙拿到獎學金,並同時獲得研究生的保送資格。

在同學們眼裡,他們就是完美的一對,女的開朗活潑,男的穩重幽默,研究生畢業後女的留校,男的進入國企,除了優異的成績,更讓人羨慕的是他們穩定的感情,鮮有爭執,意見不同時他們會冷靜地思考,過一個晚上,再來談。

“我們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