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提起任何和這件事情有關的話來,便也只得放開了。
時間轉眼就到了八月。
賈政點了學差,擇於八月二十日起身。而進了八月之後,天氣逐漸入秋,府內也逐漸從夏日的酣眠中恢復了過來,忙亂著給他送行。
二十日,賈政便拜過宗祠及賈母上路。黛玉與三春一併去送過了,此後寶玉等人又一併把他送到了城外灑淚亭。
賈政去後,黛玉就想著,天氣也逐漸放涼了,迎春卻並無好轉之意,很該想個法子,讓迎春也在園內散散心。
這段時間以來,黛玉雖說並沒有放棄那幅開始了的荷花圖,但也與幾個姐妹輪流去找迎春,和她下棋解悶,但迎春卻並無心思開解之像,說不得也該別想他法了。
這一天,她終於是完結了那幅畫繡的工作,便在窗下直接看著繃子,支著下顎思索起來。
過了半晌,紫鵑提醒她道,“姑娘,寶二爺那邊的秋紋送了桂花來給姑娘插瓶呢。”
黛玉方恍過神來道,“我這裡又不是沒有插瓶的花,做什麼巴巴的送過來?……罷了,讓她進來吧。”
怡紅院的這個也算是大丫環的秋紋,黛玉遠沒有其他的幾個大丫環映像深。
襲人雖難掩機心,卻當真溫柔體貼;晴雯的性子更不用說,見之難忘;麝月在她看來最好,人很穩重,又難得平和善心,宛然又一個平兒。
惟有這個秋紋,生得單柔,也是個美人,為人卻與眾生皆同,黛玉看來,不過能得“庸俗”、“勢利”四字評論,她並不喜歡,也不怎麼和她說話的。
秋紋進得門來,便恭恭敬敬的一禮,說,“二爺出門時見了桂花開得正好,特地折了幾枝回來,要我送到姑娘這兒來呢。”
黛玉聽了,就她手上一看,發現倒確實是開得燦爛的桂花,看來十分可愛,便嘆道,“他又做這事了,偏偏還要送到我這兒來……罷了,雪雁,你拿去另找一個花瓶插了吧。這園子裡面,本來就有人專門給我們採這些插瓶的花兒,這又是何苦,讓它們好好的長在上面不好麼?”
秋紋聽了,便有些訕訕的,見黛玉也沒有打賞的意思,忙告辭去了。
紫鵑在一邊奇怪道,“姑娘素來不喜歡攀折花卉,當初園子裡面要送過來,還說不要呢。只是到底是規矩,不好違逆罷了。寶二爺也該知道才是,如今姑娘胃口好了,他素日裡也只送些新鮮水果。怎麼今天竟送了插瓶的花兒來?”
黛玉微微一笑,“那花兒雖開得可愛,卻並無姿態。不是寶玉折的。想來是她房裡的誰自做的主張吧。”
姿態?姿態是啥?
紫鵑對著雪雁拿上來的花瓶盯了好一會兒,硬是沒看出來,和平常的插花有什麼不同。
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思考此等艱難之事。一邊把黛玉手邊的繡花繃子收了起來,看著上面栩栩如生,自有一股清傲高潔之氣的蓮花,忽然就覺得有些明白這 “姿態”是怎麼回事了。
——雖她是個俗人,但是一看之下,也覺著這花兒簡直就是姑娘的化身呢!
她心裡喜歡,便問道,“姑娘,這畫兒裱了以後,可該擺到哪裡呢?”
黛玉眨眨眼,一愣,“哪來的畫兒?”
紫鵑也怔了,又看了看,這才笑道,“姑娘繡的太好,我一看之下,倒以為是畫出來的了。”
黛玉笑罵道,“你這小蹄子,如今也知道奉承了。除了花樣子,我何嘗動筆正經畫過東西?……我這東西,實在是我太懶了些,若早了半個月,還可以當作外祖母的壽禮,如今卻是不能了。罷了,過些時候就是鳳姐的壽辰,她今年有了身孕,不同尋常,給了她,想來外祖母也不會說什麼。裱好了,就當作壽禮給了鳳姐吧。如今二姐姐看到這個,只怕要更難過。”
紫鵑捧著繡畫,只是有些不捨,“這樣好的東西,姑娘也隨便給人了……”
這話倒讓黛玉哭笑不得,“不給人難道放在我這裡堆箱子不成?還是我以前繡的東西就不堪入目了?”
紫鵑只是笑辯,“姑娘以前不是沒這麼用心過麼。”
那邊雪雁也把花瓶擺到了窗臺上,笑道,“這些日子也不知怎麼了,一個秋紋,一個碧痕,這兩個很找了幾次機會想巴結姑娘呢。偏那晴雯就不給姑娘好臉子看,倒像是姑娘得罪了她一樣——這卻是為的什麼?”
黛玉聽了,頓時把紫鵑說的話拋一邊去了,有些奇怪的問,“那秋紋碧痕,有來巴結了我幾次麼?”
她居然完全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