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蘤多蒙別豔欺,此花端合在瑤池。無情有恨何人見,月曉風清欲墮時。
已近夏末,前些日子風中還帶著一股鹹鹹的味道,而如今,這風打在臉上卻已顯出幾絲涼意。梅雨至今已有一月之久,自那日起這天上就未降過一滴雨水,但今兒個瞧著天色陰沉,分明就是要下雨的樣子。
可慕染卻坐在自家宅子後院的瑤池邊,一邊賞著池中白蓮,一邊同身邊的小丫鬟如裳說道:“這雨,今日落不下來。”說話間,他並未正眼瞧如裳一眼,卻是自顧自地賞著蓮,飲著酒,好是悠哉愜意。
偌大的瑤池裡開滿了白蓮,遠遠望去似是白綾一片,然欺近一看卻是朵朵蓮花盛開,千里煙波瀲灩,十里白蓮傲然。
綠波之上輕霧升起,霧靄沉沉如夢似幻,慕染坐於池邊,眼中劃過一道流光,卻帶著一份孤芳自賞的悲哀。
如裳守在邊上,聽了慕染的話後笑著回答,“公子說今日這雨落不下來,那定是落不下來。”小丫鬟嘴甜,說話甚是討喜,可慕染此人生性淡然,鮮少會把心裡的感情表現於面上,所以即使如裳好話說盡,卻也未見這離府公子對她有多寵幸。
忽然,他纖手輕抬,伸出一指指向池中一朵恣意盛開卻被壓下水面三分的蓮花問著如裳,“你說,那朵白蓮像不像我?”
如裳卻不明白慕染之意,惟有將話往好聽的地方說,“那朵白蓮哪能同公子比呢?”說著,她也伸出手指向那朵蓮花邊上另一朵絕美盛開的白蓮,“依如裳看,那朵才像公子。”
順著如裳手指的方向看去,慕染見那朵白蓮開得肆意,大大咧咧地浮在水面上,在展現自己霸氣的同時,還不忘將他身邊的那朵可憐的小白蓮再壓低幾分。
慕染望著,臉上淡漠,口吻清冷,“我卻覺得那朵蓮花更像皇上。”
如裳聞此,頓覺自己說錯了話,立馬跪下身來求饒,“公子恕罪,如裳下次再不敢胡亂說話了。”
慕染垂眸淺望著如裳,“你何罪之有?”
“如裳不該……”這廂如裳正怯怯地回答著自家公子的問題,卻見那廂慕染稍稍一抬手,她立刻噤聲。此時慕染看向來人,問道:“什麼事?”
那匆匆趕來的家丁連忙開口,“啟稟公子,翰林院掌院學士邢大人在外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邢段蘇?”慕染柳眉輕挑,目中忽閃一絲異色,在一張妖嬈容顏的映襯下,卻隱隱透著幾分殺氣。“讓他進來吧!”待那家丁領命而去,慕染再度看向跪在身前的如裳,淡然開口,“你也下去吧!”
如裳猶豫了一會兒,雙唇微微翕動,卻終是隻字未言,緩緩起身,其正欲退下,卻聞慕染復又開口,“今日說的話,你就忘了吧!”
聰慧如如裳立馬會意,恭敬地點點頭,她清脆地道:“如裳明白。”慕染衝她甩甩手,那小丫頭便告退了。
此刻,先前離開的那名家丁已引著邢段蘇至此,說來這翰林院掌院學士也是個年輕有為的人才,年僅二十五便有了一番成就,自當日金榜題名為皇上賞識,卻也過了七、八個年頭。
邢段蘇一見慕染便笑臉相迎,“離大人,別來無恙?”
離慕染見之,只是莞爾,伸出如玉纖手,他指了指對桌的位置,客氣地道:“甚好!邢大人,請!”
邢段蘇坐到慕染對面,對上眼前這個妖嬈少年嫵媚的容顏,一抹愁色忽的便爬上眉間,他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離大人,形勢有變,昨夜那事兒怕是要東窗事發。”
“此話怎講?”慕染幽幽而問,口吻平靜無波,未有絲毫擔憂之味。
倒是邢段蘇略有憂慮,“那夜你我的談話竟被江徹那臭小子聽了去,今兒個他找上我拿此事威脅,要我提拔他入內閣,不然便要將他所知道的都告知皇上。”
對於此事,慕染卻顯得不怎麼上心,將目光移至瑤池,凝望著那白蓮朵朵,他伸出兩根手指在石桌上有節奏地敲打著,那一雙桃花鳳眸媚眼如絲,偏生從中透出幾許戾氣來,“江徹……就是這屆的榜眼麼?”
邢段蘇頷首稱是,慕染又道:“怪不得,不過短短几月時日,此人便能坐上翰林院侍讀之位,看來也是隻狐狸啊!”
邢段蘇聞言連連附和,“確實,此人狡猾得很,離大人,依您看,這事兒當如何辦才好?”
慕染半眯著雙眼,一雙眼睛顯得尤為狹長狐媚,他痴痴地望著那成片的白蓮,嘴角輕然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區區從五品小隸,何足掛齒。”
話雖如此,可邢段蘇仍是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