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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紗布拿來,我給他弄弄。”

這話又唬了除了他的其他人一大跳。

李勝雄忙說:“大夫就在這裡,何必要大人親自動手呢?”

那少年也抖抖索索的差點又要站起來。

但邵勁再說了一次:“東西拿來!”他看著李勝雄還要夾雜不清,就叫徐善然,“善善——”

徐善然身旁的丫頭婆子臉都僵了,太多的腹誹在她們內心翻湧著,只是自來所受的規矩叫她們怎麼也不能在外頭給邵勁沒臉,便先後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主心骨。

而對於徐善然來講,邵勁這些的舉動並不特別出乎意料。

或者說,邵勁已經做過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所以他再做什麼事情,徐善然都不會太多驚訝。

她看了棠心一眼。

早就將“姑娘說的都是對的,姑娘做的都是對的,若有什麼不對,重複之前句子。”這一句話奉為金科玉律的棠心在這個時候比李勝雄得用得多,只見她也不叫什麼人,飛快地將一旁的紗布與剪子拿到了手裡,便遞給徐善然。

徐善然將東西一一遞交給邵勁,後來邵勁又在找傷藥和固定骨頭的東西,也是由別人遞給她,她在遞給邵勁的。

這時候便有來的人私下說了:“棠心姑娘,這樣也未免不太……太太是什麼樣的?那等賤民……”怎麼也沒有太太親自照顧的道理啊!

“再者說了,若是以後有那起子黑心爛肝的要編排太太,這也說不清啊!”相較於前面,這才是真正值得憂慮的地方。

“五姑娘什麼時候做錯了?”棠心特意搬出徐善然出閣前的稱呼,其實直到昨天,她們也都還這樣稱呼徐善然。

還真沒有!不止沒有,國公府闔府上下,能得老公爺與過世老夫人青眼的,除了徐善然還有誰?可見這主子是個心裡頭有數的,她們很不必多手多腳,多嘴多舌。

這樣一想,便沒有人再嚼任何一句話,依舊恢復了之前的井然肅穆。

最後邵勁也並沒有在君芝路呆太久。

他是所有人的上官,他在那裡呆一刻,所有人就要圍著他轉一刻,這不是對那些受傷的人的安慰,反而打擾了他們將要受到的治療。

邵勁隨著徐善然進了馬車之後,臉上的風輕雲淡就再也維持不住,差不多是立刻變得神色陰鬱。

他緊緊抓住了徐善然的手。

這時車廂的門已合上,馬車轆轆駛了起來。

徐善然便安慰邵勁:

“已是一場大勝了,不管你參與不參與進去,總有人會入京營,總有人會帶著他們作戰,總要流血死人的——是你,所以他們過得好,死的少。”

他們確實是應該感激邵勁的。

既然總要來人,來的人當然是邵勁好。

既然總要打戰,跟著的主帥當然是敢衝在前能打勝戰的好。

邵勁不說話,他的神色始終是沉沉的,直到許久之後才開口,聲線還有點不穩:

“我知道,善善,但你不知道,我聽到那些還有十七歲十八歲的時候,我——”

“我覺得我給自己鋪了一條路,我踩著他們的骨頭,用他們的血汗做鋪陳,然後輕而易舉拿到了他們一輩子都拿不到的東西……他們還傻傻地衝著我笑感激著我,我……”

他的聲音忽地又輕又小:“我不得不去做,可我有些,無法面對自己……”

徐善然看著邵勁。

她最擅長看人的,她當然知道邵勁沒有說話。

她從很早就知道邵勁並不是一個適合朝堂爭鬥的人,這個的人心太軟,太天真,真入了朝堂,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連皮帶骨給吃掉了。

可是他是一個很奇特的人。

徐善然也情不自禁地用了‘奇特’二字來形容邵勁。

他誠然心軟,但從不軟弱;他誠然天真,看問題卻又有自己的一套自洽思維,並不會被輕易欺騙。

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甚至很有些運氣的人。

就是太過君子了。

而持身過正,面對世事,面對其他人的傷痛,心裡就不由得憂慮,不由得感同身受,然後更不由得重,不由得苦。

正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徐善然忽然有些不高興不舒服。

這樣的不高興不舒服來得突兀了點,卻十分清晰。

就像是她不想面對何氏茫然無措的表情,所以一直將乖巧聽話裝足了八年;也正如她不想面對徐佩東失望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