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擦把臉,早點歇著。我家沒有乾淨的屋子,要委屈師兄跟我擠一擠。”看到劉時謙風塵僕僕,滿面倦色,賈環知道他在說謊,也不捨得多問,只催他早些休息。
劉時謙臉色更奇怪了,忍了半天還是乖乖地跟師弟一起進了內屋。
三月的晚上還是有些涼的,就算被子保暖,睡著了兩人還不由得滾到了一處去。早上醒來的時候,睡相不好好的賈二公子伸了個懶腰,發現師兄被自己一腳踢得眉頭直縐。
劉時謙忍著疼推開師弟,挪下床來。賈環見劉師兄腿腳不靈敏的樣子,這才好奇道:“師兄,你腿怎麼了?”
“沒什麼,不過趕路多了累得而已。”劉時謙裝著不在意,說自己約了人,連臉都不曾洗,堅持著要回酣園。
賈環知道師兄素來愛潔的很,大冬天的,一天少說洗六七次手,兩次澡。如今見劉時謙如此反常,本來不準備依他的,後來仔細一想,也道自己吃了早飯,上午過去。眼看到劉師兄已經走了,連忙快速換上外出的衣裳,又跟代儒夫人、趙姨娘說了延期回江南的原因,這才騎著馬悄悄地追在劉時謙後面。
酣園看門的也是老人了,聽賈環說“蹭飯吃的”,也笑了:“我們公子剛回來,二公子就知道了。公子見了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賈環也算是酣園的半個主人,和劉公子親厚無比,故也不用特意通報,直接走到裡屋。為了打聽劉時謙弄得什麼古怪,還特意對門外聚著的丫頭小子擺手示意噤聲。那錦羅為首的丫頭們以為賈環又要和公子玩笑,心神領會,笑容古怪的退了下來,小聲嘀咕道:“咱們公子素來端方和平的緊,今兒卻……嘻嘻”遂一鬨而散。
賈環這才聽到劉師兄壓抑著的呻。吟抽氣聲,接著錦兒嬌聲喝道:“田七,你這個蠢材!何不輕輕的!莫要弄痛了公子!退下,我來。”又柔聲道:“公子,你忍著些。”
賈環心裡大奇,於是一腳踹開門,頓時囧住了:玉樹臨風的劉師兄在床上趴著,頭髮凌亂,而從田七和錦兒的身體間隙隱約可以看到他光著屁股的樣子。
田七正被罵得暈頭轉向,看到賈環也是反應不過來:“二公子?”賈環快走兩步眼看著都到了床邊,錦兒拉過一件紗衣蓋在劉師兄身上。田七這會子卻福至心靈了:“錦兒姐姐,二公子最心細的,不如勞煩二公子暫且照料公子,我們先出去準備茶飯湯水。”
“正是呢,兩位公子估摸著都沒來得及梳洗用飯呢。”錦兒對賈環福了一福,拽著田七一溜煙兒跑了。
劉時謙的臉在賈環進門的一瞬間騰地紅了起來,卻不著痕跡的把身體往被子裡挪,一邊道:“你沒吃飯就過來?騎馬的?仔細頭暈。”
賈環卻不跟他廢話,只管掀開蓋著的衣服被子,倒抽一口涼氣,指著劉時謙大。腿根部的紅腫道:“怎地回事?騎馬磨得?”
“你恨我隱瞞,也犯不著戳我,真是不聽話得緊。”劉時謙先是大聲斥責,看賈環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只好嘆氣道:“被你猜到了。無非是坐馬車膩歪了,就多騎了兩天馬,不小心蹭破了點皮。”
“何必千里迢迢的專程過來,白受了許多苦。”賈環心知師兄必然是想快些趕回來見自己,卻想不到劉時謙幾千裡的路,竟然過半都是騎馬過來的,難怪黑瘦了一圈。
親眼看到師兄傷成這樣,賈環硬是逼著劉時謙休息了將近半個月,這才動身出京。趙國基夫婦雖然是長輩,到底只有一個妹子要遠行,還是一直送到城外,兄妹二人對著掉眼淚。趙馬氏勸道:“姑奶奶是跟著環哥兒去江南看風光,不過來年就回來了,何必太過悲傷?”又對賈環道:“環哥兒,你一向有主意的,到了南邊兒,可要去看看壽哥兒。他有什麼不好,你直說便是,省的他吃了外人的虧。”
賈芸笑著纏賈環要結婚禮物:“侄兒雖然是晚輩,也比不上寶叔叔相貌才學,勝在有一顆孝心。若不把新婚的禮錢,侄兒可不放環二叔走了。”
“好你個奸猾的猴兒,二叔我沒找你要謝媒錢,你倒先替媳婦兒討起了茶錢,這卻是哪裡的道理?”知道賈芸不過是想借著話頭省得自己別離痛苦,賈環也強笑道。
“要真肯留下喝喜酒,就是大大的喜錢了。只是叔叔不肯疼我。”賈芸裝委屈。
混攪了一頓,這一干人眼看著賈環等走遠就回京了。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金四拿著番邦進貢的千里眼目送賈環和劉時謙南下。賈環年方十五六,正是剛長開面容,意氣風發的時候,就是金四見多識廣,也覺得賈環珠玉一般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