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早該知道愛與不愛都是他浮生枯燥的玩笑,能與他比肩仗劍策馬天涯的人何其多,怎會一世痴念鎖於己身,又怎會把那些蜜語甜言做了真?說到底,紅弦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枚棋子罷了,只是這枚棋子多得了他幾眼青睞,編造一場七重樓闕上令人豔羨的謊言。
冷清的身影終是步出門外落落而去,地面上星星點點殷紅如梅,在極寒中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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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雲似血,連綿萬千,蒼穹之烈染紅了蒼山靜水,而夜色漸臨。
雲衣容哭累了,喊倦了,卻始終是繞著那琉璃朱閣不曾走遠。她的心魂都付於其中,此生此世無法割捨。
“雲姑娘。”略帶疲憊的聲音響起,最恨的,最不想看見的人偏在此時出現,是看她笑話還是來惺惺作態?
“你來幹什麼?”
話中赤裸的恨意並未引起夏傾鸞警覺,找了許久,她已精疲力盡。
看著夏傾鸞蒼白臉色,雲衣容終於注意到她頸上的那道傷口,成片的血漬汙了無塵白衣,未經止血的傷口仍流淌不歇,順著她的指間滾落地面。抬頭望去,她身後那一路的泥土竟寸寸染紅。
“你……”
“我送你去程府。”有氣無力,音量上比雲衣容還弱了三分。
雖不知道離開後發生了什麼事,但云衣容的恨意絲毫未減,眼中淒厲哀絕,狠狠推向站立不穩的傷者:“用不著你管!便是死我也不會受你半點恩惠!”
本已是頭暈目眩,這一推之下更是洩了渾身力氣,夏傾鸞跌在地上再無力站起,雙眼朦朧中只見桃粉色身影漸行漸遠。
第二十八章 夜半無人私語時
耳畔可聞風聲呼嘯,秋歲落紅碾香馥郁,只是眼前泛黑,四肢百骸力氣殆盡,無心再留戀這般良辰美景香如故。
流了這麼多血,也許會死在這裡吧。
夏傾鸞閉上眼睛,恍惚中竟期盼一死。無法獨自復仇又不能與親人相聚,唯一能容納她的地方如今散了誓言亂了心絃,恐怕是再也回不去。撇開一切得到解脫,對她來說再好不過。
有些冷,荒涼的溫度侵蝕入骨,身體漸漸麻木。
忽而有人抱起她平穩地行走著,懷中溫度並不熟悉,不是她所等待的那個人。然而她不想睜開眼去求證,什麼都無所謂了,心和眼都已經被他無情的陰謀灼傷,死又何妨?誰的懷抱又何妨?
安靜睡去,但願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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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身黛藍便袍的男人抱著白衫女子出現於破月閣前,心急如焚的紫袖並步上前,眉間憂色凝重。
“怎麼傷成這樣?先送回房止血,我馬上差人去城裡請大夫。”
沉默的男人點點頭,跟著她快步走入閣中夏傾鸞所居房間,輕輕把人放到床上。
“創藥。”
暗紋瓷瓶交到紫袖手中,愁眉不展卻不失雍容的面上強擠出一絲笑容:“辛苦你了,華玉。”
韋墨焰不許她參與閣內任何事務,是而得知下午發生的事情時,雲衣容和紅弦已離開許久。少宰臉色慘白地來找她出面幫忙,起初她震驚得做不出任何反應,沒想到那兩個人之間的摩擦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數月前因著息少淵他已經對紅絃動過一次手,如今又為雲衣容再次以她之殤血染墨衡,這樣下去怕是會把她逼入絕境,再無緣分。
“夜裡不好找大夫,我親自去請。”華玉轉身欲行,聽得幾聲輕咳又復開啟門,“你……別太操勞。”
“沒事,老毛病了。”紫袖漫不經心地答道。
門外似乎傳來落寞嘆息。
仔細擦拭塗藥後,懸著的心略微放下,那傷口乃無意割傷故而並不深,只是時間太久流血過多,眼下塗了藥血很快便止住了。縱橫江湖多年,紫袖對這些外傷多少有點了解,雖說之前尚處於命懸一線狀態,如今止了血便等於保住了性命,剩下的就看她何時能醒來了。
“紫袖堂主?”有人敲門。
“少宰嗎?進來吧。”
一臉愧色的少宰低頭進來,見到床上蒼白的面容時眉頭都快揪到一起了,心裡疼如撕裂。
“她沒事了,稍養幾日便會恢復。”紫袖低聲安慰。
整個破月閣中,除了她之外便是少宰最關心冷漠淡然的紅弦,說是仰慕又不全然,更像弟弟對姐姐一般的依戀。下午的事少宰一直埋怨自己膽小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