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消磨時間,殺了你,我看她出不出來!”
盛著毒酒的白瓷酒杯在青石桌上摔得粉碎,一陣熱風吹過,濃黑色液體突破石桌邊緣滴落在枯木上,一陣刺鼻的白煙後竟燒穿出巨大的空洞。
這毒太過霸烈,萬不可沾惹半點。沈禹卿身形閃動,眨眼間衝到了韋墨焰身前,手中彎刀如電,直取万俟皓月眉心。
万俟皓月氣定神閒站在原地,油紙傘不曾顫動半分,如同靜止的水墨畫一般。
巨大的力道止住了沈禹卿刀鋒,黑衣少年空手格擋住刀身,略一用力便將沈禹卿擊退數步,返回到韋墨焰身邊。
“你是什麼人?”沈禹卿臉上青白不定,本想抓住先機速戰速決,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隨侍竟如此輕易地化解了自己的攻擊,不費吹灰之力。
“溫,陌,觥。”
一字一頓間深埋的恨意噴薄而出,觥年輕的臉上顯出不合年紀的滄桑:“溫景炎之子。”
“溫景炎?”韋墨焰眉角輕挑,“沒印象。”
他竟然說沒印象!
觥的心口仿若燒了一把紅蓮真火,越燃越旺,臉上卻極力保持著鎮定:“溫家靈蘊山莊因不願歸附破月閣,一夜之間付之一炬,莊內四十餘人無一生還。韋墨焰,你可有愧疚過自己的狠毒?”
“若每殺一個人就要愧疚一日,那麼後半生我也只能數著日子過活了。”
那麼多條人命在他口中竟然不若螻蟻輕重!
觥再也把持不住,黑色身影快如鬼魅,不顧万俟皓月的阻攔衝了出去。
曾經他被稱為少年英雄,青年才俊,靈蘊山莊最具資質的未來莊主,觥不信,他凝聚全力也傷不到韋墨焰半分嗎?
他是人,不是神,不會永遠不敗。
兩道黑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少宰等人看出不對頭時,想要趕上前已經來不及。韋墨焰頎長的身姿迎風而立卻無絲毫還手之意,劍眉之下微垂的目光迷離,遊蕩在傾倒的酒壺那片清澈液體上,似乎在等著什麼。
“住手。”
隱含淡香的白衣勝雪翩若驚鴻,掠過万俟皓月身邊時帶起一陣微風,橫於兩道黑色身影之間,生生攔住觥的腳步。
“這是我與破月閣的恩怨,万俟公子答應過不插手的。”
万俟皓月嘆氣,她太聰明,儘管自己已經努力隱瞞還是追了過來。
“觥,退下。”
時光靜止,彈指間仿若永恆。
這一刻呼吸間的清幽都是貪戀,失而復得的狂喜讓那張冰冷慣了的臉掩不住笑意淡然。
“傾鸞,你終於肯出來了。”
他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賭她是否在乎自己。
而結果,他贏了。
夏傾鸞沒有轉過身,那雙極易陷落的眼眸是她渡不過的劫數,不看他不聽他不想他,只有這樣才能不傷不痛不動情。
“事情與毒王谷無關,牽連旁人對你沒什麼好處。”
依舊是淡漠無情的聲音,但只這一句,便讓韋墨焰心滿意足。
一路上他擔心的不只是夏傾鸞安危,還有見到她之後的結果。那些話傷人太重,墨衡劍甚至還飲了她的血,要如何解釋補償她才肯相信,才會心甘情願回到自己身邊?
陡峭山峰與蒼茫雲海在他眼中映不出一絲痕跡,滿眼的溫柔全部灑落眼前瘦削肩上,不沾點滴塵埃。
沒關係,只要她肯回來就好,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讓她明白,自己究竟沉迷倒了何種程度。
“你是破月閣的人。”
平淡無味的話落入耳中猶為諷刺,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難道還不夠嗎?非要逼得她連最後的棲身之所也失去,連最後一點溫暖都不能留下,自己心死了,心冷了,從此浮生無望他才會滿足?
夏傾鸞冷冷一笑,面上嘲諷之色赫然:“韋閣主在說笑?把我從破月閣中趕出並且一路追殺的是誰?如今是又想到我有什麼利用價值了,還是怕我落入別人手中對你產生威脅?”
“之前的事有人從中搗鬼,是我錯怪你了。”
白色身影一顫,身後,少宰少弼等人無不震驚。
破月閣閣主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便是他的錯,也都以殺伐或冷硬抹平消除,也許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道歉吧?
拿慣了劍的手用力抬起卻又用最溫柔的力道落下,輕輕牽起纖細的手腕。韋墨焰竟有些緊張,深呼吸後才緩緩開口:“傾鸞,跟我回去。”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