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馬車沿著熟悉的街道在凌安城中行進,去的卻不是大理寺,而是在一棟以竹木製成的雅緻閣樓前停了下來。
俞雲雙掀開了帷裳下車,一眼便看見了候在隱閣門口的屈易。
見到了俞雲雙,屈易的劍眉微蹙,如鷹一般銳利的視線將俞雲雙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似是頭一回見到她一般。
俞雲雙的薄唇勾出一抹愜意笑意,倒也任由他去看,過了半晌之後,才開口對著他道:“屈易公子,好久不見。”
屈易收回了看著俞雲雙的視線,開口道:“長公主果然如公子所料的那般,到了第二日才來。”
“本宮方才還在思忖,平常每日裡從這條街路過去大理寺,都沒有見到有人候在隱閣門外。原本還在暗自詫異為何屈公子會出現在這裡,現在想來,應是應了秦隱公子的吩咐在等本宮。”俞雲雙容色誠摯道,“屈公子實在是太客氣了。”
屈易輪廓深邃的面上表情一黑,而後道:“不必如此,我昨日按照公子的指示給你送信,最終卻將信送到了長公主府上,心中的詫異可比長公主此刻多多了。”
看著眼前屈易的神態,想到昨日映雪口中形容的那個面上神情浸在墨缸裡一般的年輕公子,俞雲雙不禁莞爾一笑。
屈易神色冷冷,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在前方帶路。
屈易領著俞雲雙進了隱閣,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閣樓竹製的地板之上。不知是因為兩人皆習武,步履比常人要穩健許多,亦或是因著這小閣建造時的用料與尋常的竹樓不同,兩人竟然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
俞雲雙隨著屈易在隱閣二樓的一間小房門口停下,在門外輕喚了一聲:“公子,長公主來了。”
“嗯。”屋內很快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雅緻音色,“請她進來罷。”
屈易轉過身來,對著俞雲雙點了點頭,而後自顧自地離開。
俞雲雙踏入內室,清爽的竹林氣息中染著淡淡藥香,確實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內室的正中央,一道繡著茂林修竹的十二折絹素屏風將內室與俞雲雙所站立的位置完完全全隔離開來,讓人看不清那屏風後面究竟有什麼。
俞雲雙帶著幾分考究的目光打量著室內無一不精緻的佈置,便聽到秦隱又開口道:“寒舍鄙陋,還請長公主莫要介意。”
“鄙陋?”俞雲雙黛眉微挑,“將公子屋內任何一樣物事拿到當鋪去當了,便是尋常人家一年的花費不止。”
屏風後面傳來一聲從鼻腔之中劃過的低低笑音,宛若潺潺清澗之水,讓人的心緒不禁也隨著他的情緒舒悅了起來:“聽長公主的口吻,竟似是還未將當鋪一事忘記。不知我那兩件外衫,如今是否也被安置在了當鋪之中?”
俞雲雙口中輕輕“嘖”了一聲,在置於絹素屏風前的藤椅中落座,悠然道:“秦隱公子雖然料事如神,這回卻猜錯了。本宮自從殷城回來之後,一直在忙些有的沒的,一不留神便將去當鋪的事情忘在了腦後。現在想來,本宮心中還有些惋惜,若是將那兩件外衫拿到當鋪去,說它們是秦隱公子的,只怕價格比起尋常的外衫還能再貴上幾倍。”
“那我要謝過長公主的手下留情了。”秦隱道,“只是不知長公主今日前來,可將我那兩件外衫一道帶了來?”
“沒帶。”俞雲雙理直氣壯道,“公子在信箋之中既然沒有提起此事,本宮等著用它換錢,自然是不會過來的。”
秦隱口吻柔和道:“這一句沒帶,正合我意。”
這回卻輪到俞雲雙的眼眸因為吃驚而微微睜大。她曾想過秦隱的千萬種回答,卻獨獨沒有料到這一種。
絹素屏風的那一頭響起了一陣衣袂摩擦的窸窣聲,秦隱似是換了一個姿勢,而後開口道:“長公主手上拿著我的外衫,卻還是數次路過隱閣而不入。若是真的將外衫還了,以後怕是更不會來了。”
俞雲雙纖長的睫毛呼扇了兩下,秋水一般的鳳眸之中若有漣漪浮現:“我一直不來,是因著每每路過隱閣,門口都空無一人,想著公子還在殷城未歸,便沒有叨擾。”
說到此處,俞雲雙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更何況……聽聞隱閣閣主可是難見得很,本宮若是要來,自然也要暗地裡先思量一番。否則若是來了,閣主卻不見本宮,那豈不是要讓人白白看了笑話去?”
秦隱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宛若玉石相撞,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狡黠:“別人來隱閣,是有求於我。只是秦隱並無傳說中的通天之能,他們來求的解決之道,我若想不出,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