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雲雙驀地抬頭看他:“這怎麼說?”
“臧山之戰最大的疑點,其實在於裴鈞為何會在於監軍意見相左的情況下,一意孤行出兵與彥軍對抗。那日潛入凌安送信之人,其實便是我在彥國的眼線,他此次入凌安,便是因為得到了確切的訊息,前來向我彙報。”卓印清聲調輕緩道,“據他所言,監軍一定要死守臧山,便是因為在臧山的深處發現了狗頭金,想要死守住臧山開採,挖出狗頭金來上交與今上,憑此換得軍功。”
☆、第124章
只可惜這功勞,是踏在邊關萬千將士的屍骨上立起來的。
臧山不若殷城等城池,攻下之後適宜留兵駐守,以做軍糧徵集與輜重運輸之中轉。像這樣一個易攻難守的地方,多逗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一個是出了狗頭金的山金礦,一個是大寧整個軍隊的安危,在裴鈞的眼中,自然是寧軍最為重要,但是在利慾薰心之人的眼中,便未必了。
後者譬如隨裴鈞一同出征的這個監軍。
監軍一職,負責督查統帥,本就是皇帝的耳目,大寧建立之初,這一官職常由御史大夫兼任,發展到了後來,便從皇帝最親近的人中選撥而出。
古往今來,與帝王關係最密切的,可以不是其父兄,不是其姊妹,但是一定會是其身邊的宦官。
此次寧軍的監軍也是個宦官,名和康,俞雲雙與他不只是認識,而且還熟得很。和康當年與和順都是跟在季太妃身邊的,因著心眼子多,且練就了一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很是得季太妃的寵愛,後來俞雲宸的身邊缺人伺候,季太妃便把他給了俞雲宸。
俞雲宸即位,和康也一躍成為了宮中的大太監,被派去做了寧朝大軍的監軍。
監軍與主帥的地位孰高孰低,其實比的是皇帝心中對誰更為信任,而這兩人一個是自小陪伴在身邊的宦官,另一個險些成為了自己眼中釘的駙馬,俞雲宸更加信任誰一目瞭然。
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若是所求一樣還好,若是走得道不相同,俞雲雙完全可以想象裴鈞處處被他制衡,捉襟見肘的場景。
臧山浩劫,俞雲雙比誰都想知道其中的真相,只可惜裴鈞全軍覆沒,所有訊息的來源唯有監軍從前線傳來的戰報,且每一封都將罪責往裴鈞的頭上推。
死了的人是無法開口為自己辯解的,待到烽煙消散,兩國議和成功,和康從邊關歸來,向俞雲宸獻上臧山所出的馬蹄金時,裴鈞戎馬一生累下的赫赫功勳,便淹沒在監軍的那句“居功自傲,不納勸誡”中,鋪就了和康的邀寵之路。
俞雲雙的神色清冷:“按照你的說法,一切就都對的上號了。即便和康在呈與今上的戰報中再怎麼攬功,裴鈞的軍功都是實打實的,他搶不走,所以這山金礦,他就一定會插上一腳。”俞雲雙說完又皺了皺黛眉道,“不過我瞭解那個和康的為人,他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做事瞻前顧後,不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憑他一個人,斷然不敢在出軍與否這麼大的事上與裴鈞擰著幹。”
卓印清道:“所以這件事,定然有人在背後指點與他。”
“不會是今上,今上當初執意不撤兵,便是一門心思地求勝,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俞雲雙沉吟道。
“這個和康原本不是季太妃身邊的人麼?”卓印清提示道。
季太妃的人,便等於季氏的人。
“你是說和康與季正元相勾結,在爭功時,連累了裴鈞陷入危險境地?”俞雲雙的瞳孔一縮,凝眸看他,“你可有證據?”
“我曾收到過訊息,言和康在邊關之時,與季正元常有書信上的來往。”卓印清道,“只是自隱閣在潼城的暗哨被裴將軍拔除之後,我對那邊的事情便使不上勁了,書信的內容,我暫時還未觸及到。”
要想劫取書信的內容而不引人察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放眼整個大寧,怕是隻有隱閣閣主一人會將它當做一件平常事,且在無法做到的時候滿含愧疚地道歉了。
不過即便此時沒有證據,有了這條線索在,順藤摸瓜查出內情也是遲早的事情。
俞雲雙方才還在介意卓印清與彥國之間的聯絡,如今得了他的幫助,心中多少有些尷尬,卻還是直視他的眼眸鄭重道:“我明白了,多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卓印清嘴角噙起笑意,視線溫柔撫上她線條柔媚的面容,“此事說來也只是我的推測,本想在隱閣將一切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告訴你,但是今日聽你與裴郎將說的話,我覺得你應當更願意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