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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部分

知識分子,拋棄了滿嘴的道義,又熱熱鬧鬧地奔走在功名之中。他們紛紛收拾起心猿意馬,埋首窗下,皓首窮經。

松江首富李家的公子李玉郎,自然是不能免俗。他雖生於富貴之家,學習還算刻苦,弱冠之年,文名就已遠近聞名。夏天,他來到城南的別墅避暑,仍不輟學業。

這裡地曠風清,樓高宜人,憑欄遠眺,不遠處人煙輻輳的地方就是青樓雲集的地方,絲竹之音隨風隱約傳來,間有脂粉香息飄入窗欞。李玉郎耳聞鼻嗅,久而久之,也不以為異了。

一日,同窗好友數人來訪,對於不遠處隨風飄送過來的音韻及香息特別敏感,不覺中開起玩笑來,笑問李玉郎:“但聞聲息,不見其形,難免不想入非非吧。”

李玉郎笑道:“若見其形,則不賞其聲息矣。”

就這樣一問一答,撩起無限的暇思冥想,於是議定每人作詩一首,聊以佐酒。

李玉郎才思敏捷,一揮而就,眾人立即傳觀。

正在興頭,忽報老師來到,慌得眾人連忙下樓迎接。李玉郎深恐詩稿被老師覺察,趕緊納入懷中;想想還是不妥,乾脆揉成一團,憑欄拋向牆外。

好風憑藉力,那紙團眼看著悠悠地落到張氏園林。

此時的張麗容,年已及笄,久居雅舍,春花秋月,倍感寂寥。夏日乘涼綠蔭深處,隔牆聽到笑語聲喧,常常為此心往神馳。

這天正在雲裡霧裡地遐想之際,忽然見得一團彩箋凌空跌落,毫不猶豫地拿起就讀,一看是:“曲欄深處一枝花,濃豔何曾識露華;素質白攢千瓣玉,香肌紅映六銖紗。金鈴有意頻相護,繡幃無情苦見遮;憑仗東皇須著力,向人開處莫教差。”

張麗容當然知道,這是隔壁李家公子的詩。

這些描寫青樓歌姬的詩句,自然是若隱若現,不莊之處在所難免。

張麗容不明就裡,反而誤認是隔壁李家兒郎給自己寫的情詩,並想入非非地認為這是李郎苦無溝通的管道,只有隔壁一擲。也真難為了他。

她想到此處,不禁啞然失笑,內心竊喜,立即根據原詩原韻,和詩一首:“深謝韶光染色濃,吹開準擬倩東風;生愁夕露凝珠淚,最怕春寒損玉容。嫩蕊折時飄蝶粉,芳心破處點猩紅;金盤華屋如堪薦,早人雕欄十二重。”

張麗容懷著忐忑的心情,用一枚胡桃核裹入白綾帕中,顫巍巍地爬上太湖石頂,用力擲入李家樓窗。李玉郎將詩讀完,便已明白張麗容的情懷。

於是,他每天都將頭伸出窗外探視,一天正遇著張麗容也正悄悄地望著這邊。四目相對,恍若觸電,原來彼此之間已略有所知。此刻更加像相識多年的老友,於是互展笑靨,款款而談。

每當這時,女孩子就更顯得大膽,更積極一些。

張麗容十分大方的道:“以君才情,傲視一方,何以至今未婚?”

李玉郎答道:“欲得才貌如卿者方可!”

張麗容滿面飛紅,羞羞答答的道:“蒙君不棄,妾自當留此身以待君也。”

兩人於是隔壁盟誓而別。

李家為松江首富,媒婆為李玉郎提親的絡繹不絕。李父輒用門不當、戶不對為由,一概拒絕。

等到李玉郎心有所屬,告訴父母,李父又以張家寡母孤女,其父親在日,只會作賦吟詩,空談心性,腐儒世家,想必他的女兒也必不切實際,認為並不是理想的物件。

他只是迫於兒子的要求,隨便答應下來,並沒有認真央媒說合。

李玉郎以為好事得諧,不過是時間而已,便常常在花晨月夕,神采飛揚地憑欄吹笛。

張麗容每天聽到笛聲,心中竊喜,於是詩興大發,再寫一詩,仍藉助胡桃擲上樓頭:“自從聞笛苦匆匆,魄散魂飛入夢中;莫怨粉牆高如許,心有靈犀一點通。”

轉瞬溽暑易過,李玉郎即將再往學館從師問道,而婚事卻了無訊息,心神惶惑不已。

於是,他整天斜倚樓頭,一曲又一曲地吹笛解悶。因為心中悒鬱,笛聲中也呈現出幽怨的音韻,嗚嗚咽咽,使人不忍卒聽。面對佳人的垂詢,答道:“欄干閒倚日偏長,吹笛無俚苦斷腸;安得身輕如飛燕,隨風飄飛到妝臺。”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李玉郎白天想的是情人的舉止神情,而晚上便在夢中與情人盡情歡會。於是神移情牽,學世荒廢,茶飯無心,終於懨懨成疾。

父母透過玉郎的同窗好友探得實情以後,迫不得已,備齊六禮遣媒到張家訂親。

李玉郎聽說婚事得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