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青自幼就偏愛梅花,尤其是白梅。
在廣陵舊宅她的閨閣前,就種著一大片梅樹,每到梅花飄香時,她總喜歡留連其間,享受那份雅韻。飄落異鄉,又見到了熟悉的梅花映雪,她沉悶的心情閃出一片晴朗。
於是,她找了一個瓷盆,走出房間,到院中的梅樹叢中,十分用心地從梅花瓣上收集晶瑩的積雪,準備用來燒梅雪茶。
這也是她過去常做的一件趣事。就在這時,也有愛梅雅好的馮通,走進了小院。他是特意來看梅花的。兩個愛梅人在雪地梅樹下不期而遇,似乎都沒有感到驚異,只是會心地相對一笑。
於是,馮通開始幫著小青一同拂掃梅雪,同時零零散散地侃著梅花的趣聞和吟梅的詩詞,不知不覺中,就收到了滿滿一盆梅花雪。
馮小青略帶羞澀地邀請馮通進屋,一同燒煮品嚐梅雪茶,馮通欣然領命。
兩個人在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燒雪、品茶、談詩,情融意恰。
有了那次傾談後,馮通情不自禁地總想找機會接近小青。小青覺得馮通文雅知禮,又善暖人心,因此也十分樂意馮通來看她。
如此一來,馮通三天兩頭瞞著妻子崔氏來會小青,小青的小屋中從此充滿了生機。
終於,兩人的感情發展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彼此不忍再暗中相會,日日別離。
在春天來臨時,馮通向父親提出了納妾的要求。
馮員外原本對聰明可人的小青就頗有好感,加之馮通的原配夫人崔氏婚後三年不曾生育,因此爽快地應充馮通娶小青為妾的婚事。
崔氏對此雖然耿耿於懷,但既然老爺子點了頭,也奈何不得,只在暗中切齒髮恨。
小青與馮通有了名正言順的關係,益發朝朝夕夕的相伴相守。
馮小青一個名門千金,嫁給商賈人家為妾,說來有些委屈。馮通對她那般輕憐蜜愛,她也就非常知足了,滿以為劫難已過,否極泰來,在風光旖旎的西子湖畔,重新抓住了幸福的人生。
不料好景不長,新婚蜜月剛過,馮通的原配夫人崔氏,就開始施展她大少奶奶的威風。
她先是對馮通的行動嚴加約束,繼而又對馮小青的生活挑三揀回。
小青口味清淡,不習慣於馮家油膩的飲食,所以馮通常讓廚子另外燒一些合小青口味的小菜。
這天,廚子為小青單獨炒的菜,被崔氏看見了。
她故意斥責廚子:“馮家有大魚大肉,誰讓你還燒這些沒油腥的菜,想丟馮家的面子麼?以後不許再燒!!”說完,把那兩盤菜狠狠地倒在汙水池中。
因為受制於崔氏,馮通很少有機會來馮小青的屋中陪她。
小青重新又落於孤寂中,因為有了那一小段美好時光,眼下的孤寂變得更加難耐。
她枯坐屋中,只好借詩詞排遣憂情。這天,她心有所慨,寫下這樣兩首絕句:其一:“垂簾只愁好景少,捲簾又怕風繚繞;簾捲簾垂底事難,不情不緒誰能曉!”
其二:“雪意閣云云不流,舊雲正壓新雲頭;來顛顛筆落窗外,松嵐秀處當我樓。”
詩中既傾訴了她處境的無奈,也暗喻了崔氏的壓人之勢。
寫成後,詩箋攤放在桌上,就懨懨地睡著了。
這時,正巧崔氏路過這裡,見屋內寂靜無聲,竟然不懷好意地悄悄溜進來窺探,無意中發現了桌上墨跡未乾的詩箋。
崔氏粗通文墨,竟然也看明白了那兩首詩的含義,知道是暗諷自己的,頓時大怒,吵嚷起來。
崔氏的叫聲,驚動馮家上上下下不少人。
見馮員外和馮通都聞聲趕來了,崔氏便趁勢發洩一番,涕淚俱下的數落著:“我這個作大的,竟管不了這個家了!有人看我不順眼,就明說好了,幹嘛非要在詩中誹謗我,傳出去好讓大家都知道,馮家沒有規矩……”
她一邊說,一邊捶首頓足,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
抓到一絲把柄後,崔氏就決不放過,非逼著馮通把小青送出家門,否則自己就尋死覓活。
迫於崔氏的潑辣橫蠻,加之她孃家是馮家的世交,也是杭州城裡的富商,不便得罪,馮通只好把小青送到孤山的一座馮家別墅中居住。
孤山位於西子湖畔,風景秀麗而寧靜。馮小青身邊僅有一老僕婦相隨,面對西湖的朝霞夕嵐,花木翠鬱,卻提不起半點興致。
倒是孤山別墅的清幽寂靜,與她的心情頗能融為一體。
馮小青的住處,靠近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