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聲,唇邊的肌肉變得僵硬,這就是賺到說起的命案吧。
“他出門打獵,被人襲擊,歹徒搶走的就是他的車。我們正在調查這起命案和石割有沒有關係……”
警方辦案相當謹慎,除非有共犯,否則很可能是同一個歹徒的一連序列為。但是,即使警方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把握,仍會對外宣佈為“可能與石割有關係”。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伊達苦著臉:“想見你的就是那個被害人的太太。”
“什麼?”
“認完屍,做完筆錄後,她聽說了這件事,她說回家之前,想和你打聲招呼。她說她得替被害人這麼做,做完才能回家。這個案件可以說是史無前例,辦案人員和被害人家屬都大受打擊。她答應只和你打聲招呼就好,所以我們帶她過來了。請你務必聽她說一下。”
我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總覺得自己的腦袋在空轉,總之,我機械性地點了點頭。
伊達走向警車,開啟車門,一名看似五十多歲的婦人下了車,在冬天的馬路上步履蹣跚地朝我走來,就她的年紀而言,個頭算高的了。我也趕緊下車。
她停下腳步說:“我是瀨川五月。”
現在離青翠欲滴的五月還很遠。我也報上姓名,她深深鞠躬:“因為我丈夫的槍發生這種事,真的很抱歉。”
少根筋的我這才心想:哦,原來打聲招呼指的是道歉,她真了不起。在這個時候,竟然還這麼考慮周全。
“不,您家也遭遇了許多事……”
瀨川太太輕咬著嘴唇說:“我總覺得我丈夫要我過來向你道歉。”
她既沒有勉強別人接收自己的情感,也無意辯解。
這時,我內心湧起一股十分奇特的感受,我無法清楚地說明,但最接近的說法或許可說是我們都是受害者。因為石割這名邪惡的闖入者而被拆散的夫妻,就這一點來說,我們的遭遇相同。
瀨川太太接著說:“我丈夫是在我還在睡覺的時候出門的。也許現在來說這些也沒用,但是如果當時我起床和他說幾句話,說不定他出發的時間就會晚幾分鐘,這麼一來,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她的顴骨很高,看起來是個個性堅強的人,但嘴角邊洩露了她的脆弱。她或許就像在看電影一樣,眼底浮現了實際上和丈夫不曾有的對話,以及目送他開車離去的情景。我知道她目前由衷期盼的事,如果能夠沒有任何顧忌地說出口的話,瀨川太太一定想這麼說:“希望被當人質的夫人能夠毫髮無傷地被救回來。”
這是理所當然的,不用多說。如果表達得更清楚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希望她和你能夠像以前一樣,過著風平浪靜的生活。
“您丈夫是花店老闆吧。”
曾經聽說過這件事,我不禁脫口而出。
瀨川太太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清楚自己打算說什麼,但是在說話的同時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應該很喜歡花吧。”
“是的。”
聽說槍是在他去打獵的途中被搶走的,如果賺到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麼他是死在冬天河邊的蘆葦叢中,周圍無數蘆葦,像無情細雨般的毫無生命的淡咖啡色垂直線,由地面逆向射往天際。
“他遇害的那一帶,一朵花都沒有吧。”
瀨川太太終於明白了:“我想是的。”
“當然,我想您應該會那麼做的,但是我還是想拜託你,請多放些他喜愛的花朵吧。”
——要多到幾乎從靈柩中滿出來。
一般應該放菊花,我不太清楚葬禮習俗,但是應該沒有什麼花是不能放進去的吧。家屬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謝謝你。”
“抱歉,我多嘴了。”
“哪裡,謝謝你告訴我。”
瀨川太太又低下頭深深鞠了一躬,這才離開。
她應該費了很多口舌,才讓警察帶她過來的吧。若是警方不肯帶她過來,說不定她會硬闖。警方大概也明白這一點,如果只是和我見一面的話,還是讓她如願為好,這樣不容易引起混亂。
我們僅僅交談了幾句,但感覺卻像是說了千言萬語。
在這之前,打個比方來說,我就像是被捆綁著,嚴重的事態壓在我肩上讓我沉重不堪,和瀨川太太交談後,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總之,我必須行動,時間拖得越久就會變得越複雜,這點是肯定的。
我對伊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