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苦笑地看向韓珍,他還奇怪呢!阿珠早先鄭重其事地畫了衣服樣子,詳細註明了尺寸衣料顏色花紋等等,還動用了安王的信鴿報給安王府管家,怎麼作出這麼件東西?要不是一直有人在旁邊他早就問了。
“娘,你怎麼不記得了?這是你親手給我作的衣服!今個兒特意穿了來見您,還不是為了讓您高興?!結果您自己倒不記得了!哼,還說我是您的手心肉呢……”
韓夫人這才想起,去年自己突發奇給韓駿作衣服,結果作的太小不能穿。韓珍要出門的時候,她把那衣服翻出來要他帶著,還威脅他回來的時候不穿這件衣服不許進門……
韓夫人感動了,定定地看著韓珍,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從作姑娘的時候起,她的女紅就算差的。她平時很少給人作衣服,免得別人收了還要作難,穿出去丟人,不穿又說不過去。當時那麼一說,沒想到阿珠竟然一直記在心裡,還真的穿了滿街走……
韓珍笑眯眯地轉身走到室中央站定,擼下袖子,然後瀟灑地甩了個水袖,看定韓夫人,用念戲文的腔調說道:“夫人請看!在下穿著夫人親手所做的袍子,是否格外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韓琦在一邊撐不住,笑了。
韓夫人也噗嗤一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罵道:“衣服大了這許多,你要穿著唱戲啊!還不快點回房換了?!幸好我早先在外面給你定幾套新衣服,是估摸著按你哥哥這時候的身材作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正好趕緊試試。如果不合適,還來得及在年前改出來。”
韓珍笑嘻嘻地鑽到韓夫人懷裡,撒嬌道:“外面作的再好,那有孃親手縫的來得暖和。”
韓夫人抱住他,感嘆道:“你們父子三個,就你最貼我的心。”
“呵呵,那當然啦。我是孃的貼心小棉襖嘛。”
韓夫人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心裡惦記著衣服的事情,不多時就叫了一個名叫落玉的小廝領著韓珍回房試衣服,反倒把韓琦留下來聊天。
韓珍一走,韓夫人的臉就沉了下來。韓琦心裡七上八下,他可是見識過這位嬸嬸的火爆脾氣的。
“琦兒,你說說阿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衣服的料子花紋都一摸一樣,還真難為他記得這麼清楚。可是那針腳又細又密又整齊,哪是我能作得來的?”
“……!”唉,百密一疏!
“你給我老實說,阿珠到底碰上什麼事?!怎麼會連衣服都丟了,還要費心去定一件來哄我?”
“阿珠也是一片孝心,不想嬸嬸擔憂,嬸嬸可千萬不要責怪他。”
“誰說我要怪他了?!他連袖口鑲邊沒有縫平的地方都記得,我感動都來不及,還有什麼可怪他的?
唉,這孩子這麼溫柔體貼,作孃的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只是,我擔心他遇了什麼事情,怕我擔心瞞著我。
阿珠他,……該不會碰到了強盜了吧?”
“……既然嬸嬸猜到了,我就說了。只是嬸嬸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不然阿珠的一片苦心不就被我給毀了?”
“好好,我誰也不告訴,你快講到底怎麼回事?”
韓珍跟著小廝落玉往自己的小院走,一路上看著熟悉的景物,不禁感慨,離家不過七個多月,怎麼會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進了房間,落玉麻利地取來五六套新衣,便要幫韓珍換上。
韓珍奇怪,“怎麼不見秋水姐姐和奶孃?”
“四少爺剛回來可能還不知道吧?今年六月裡秋水姐姐嫁了趙媽媽的大兒子趙貴。後來,老爺幫趙貴在京南的理縣縣衙裡謀了個差事,八月份趙媽媽一家子就搬過去了。因為四少爺不在家也用不到人服侍,平日裡的活就是掃掃院子整整屋子,所以落玉回稟夫人小的一個人忙得過來,夫人就沒有再派人來。現在四少爺您回來了,夫人肯定會再派幾個姐姐媽媽來服侍。”
落玉一番話說得極利索,韓珍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只見這個小廝約莫十六七歲,中等身材,一身青布棉袍乾淨清爽。此時正看著韓珍,眉目含笑,生得極清秀,細看下來還一些面熟。
韓珍道:“我看你有幾分面善,只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府裡有你這麼個小廝。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落玉聽了這話一改方才的麻利勁頭,垂下眼睛,支吾道:“小的是今年三月十四進來的,過去叫明珠,因為犯了四少爺的諱,才改了落玉。……這名字還是四少爺給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