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乞丐,每家門前都打掃得乾乾淨淨。連年邁的老婆婆,柱著杖還一臉笑容地沿街兜售著珍珠。
路上總是寶馬香車滿街,官宦貴婦,富家千金,受宮裡的娘娘們影響,也更多地走出了深閨,出城踏青歸來。髻上插著時鮮花朵,真個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經過了戰亂的人,才更懂得這樣的繁華盛世來之不易,才更知道珍惜。作為內閣次輔,路振飛更希望儘自己的所能,讓這樣的繁華能長久的延續下去。
橋子過了淮清橋,進入大中街,一股刺鼻的味道傳來,路振飛不禁皺了皺眉,轎子這時也停了下來。
“為何停下?”路振飛隔著轎簾問道。
轎伕連忙作答:“回閣老。前頭正在修路,怕是過不去。”
路振飛掀開簾子望去,只見大中街裡,幾十個民夫正在忙碌著,路邊一個大鐵框裡冒著熱氣,剛剛聞到的刺鼻氣味就是從那裡發出的。
有馬車將一車車碎石拉來,鋪於地上,民夫牽著馬拉的石碾,將碎沙石反覆碾壓平實。然後再在上面鋪上一層攪拌了瀝青的碎石,再碾壓幾遍,讓路面變得很平整。
柏油路,這就是柏油路。
路振飛雖然還不知道效果如何。但看來去至少比石板路平整得多,看著就舒服。
作為內閣次輔,他也知道,從四川裝船後的瀝青。正順著長江水道,源源不斷地運到南京。
大秦各個衙門的效率之高,從這一點就能體現出來。瀝青發現沒多久。南京城裡竟然就開在鋪柏油路了,當然,這也得益於長江水道的快捷。
“掉頭,走東苑西街。”
“是,閣老。”
轎子掉頭向東,從東苑西街進及烏衣巷,韓國公府就位於烏衣巷口不遠。
唐代的詩人曾有這樣感慨: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若是詩人重來,只怕又得有另一番感慨了。
東晉時的富貴榮華,如今再一次在烏衣巷重現。其實從明初開始,能住在烏衣巷的,早就不是尋常百姓家了,大秦立國之後,尚黑,烏衣巷更是權貴雲集。
韓國公府給人的感覺,除了清雅就是簡樸。
雖然貴為當年國丈,吏部尚書;楊廷麟卻從未收人一次財物,也沒有參與經商,家中用度,皆賴個人俸祿及以家裡的三百畝地租金供給。
皇后娘娘回家省親時,看到堂上雙親生活過得如此簡樸,拿了點日常用度節省下來的積蓄給自己母親,結果被楊廷麟知道後,卻對自己夫人大發了一通雷霆,皇后娘娘心裡委屈,含著淚回宮,這事坊間早有傳言。
對這種為官清廉,不仗權勢,嚴於自律的人,路振飛是很敬重的。
接到下人稟報,楊廷麟迎出府來,倆人在階下相對一揖,含笑寒暄。
“路某冒昧前來打擾,還望楊尚書見諒。”
“今日不知是什麼風,把路閣老吹到寒舍來了。”
“楊尚書這府上,著實配得起‘寒舍’二字,楊尚書之高風亮節,本官佩服,佩服!”
“路閣老言重了,快快裡面請。”
倆人進了花廳,府上丫環奉上茶來,廳中除了牆上幾幅字畫,還有一個黑漆梨木鏤破圖風,兩棵虯松盆栽,一個古董架上,擺著幾個景德瓷瓶,和一些線裝書。另有一個銅香爐,爐上青煙嫋嫋。
這樣簡單的擺設,尚及不城中一中戶之家,若不知內情之人,實難以相信,這是吏部尚書、當今國丈的府第。
路振飛先聊了些詩詞,等氣氛融洽之後,才慢慢轉變話題,試探地說道:“縱觀歷代,軍隊不得掌握財政,這早已成常例。唐中期之後,外重內輕,且讓節度使兼掌財政,乃有安史之亂,盛唐從此一蹶不振,至今想來乃讓人感慨萬千啊。”
“路閣老所言極是。”楊廷麟漫聲附和著,心裡卻在猜測路振飛來意。
“楊尚書身為國丈,這些年來掌理吏部,銓選英才,嚴格考功,升降有度,朝中上下,無不對楊尚書佩服之致,楊尚書實不愧為國之柱石啊。”
路振飛東一拳西一腿,楊廷麟輕撫長髯,呵呵笑道:“路閣老過獎了,本官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實不敢言有寸功之於朝廷也。倒是路閣老,德高望重,治政有方,為陛下分憂解難,才真的稱得上是國之柱石。”
“楊尚書過獎,過獎,本官雖不至尸位素餐,但亦不敢言功,不過是勉為其難為陛下補漏撿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