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孟嘗君大急:“三日不見,究竟為何?”
“在下如何得知?”宮門司馬一臉沮喪。
孟嘗君愣怔片刻,情知劍士門客都是“義”字當先一腔熱血,稍有為難便定然是沒有退路,若開口請他疏通,無異於逼他當場自殺。堂堂孟嘗君,用一條將軍人命換得蘇秦面見齊王,還有何面目在天下週旋?想想笑道:“王命便是王命,與你無關,你告我齊王明日的行蹤便了,我來設法。”
“齊王嚴命:我等護衛軍士,不得步入二進之內,更嚴禁與內侍宮女接觸。”
孟嘗君搖搖手製止了宮門司馬。他知道,宮門將領並不是國君的貼身衛士,尋常時日也只能從內侍宮女的口中得知國君行蹤,這條路一斷,再要他探聽,便是大犯忌諱的事了。稍有不慎,便又是一條人命!心中如此想,嘴裡還不能說,孟嘗君便道:“沒事兒,三日後也不遲,我這便走了。”宮門司馬一臉愧疚深深一躬,卻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孟嘗君卻猛然回身笑道:“哎,三日後還要你幫忙呢。”
“嗨!”宮門司馬頓時精神抖擻如釋重負。
緇車轔轔碾過長街,孟嘗君第一次茫然無計了。赫赫孟嘗君竟見不上齊王,有這種咄咄怪事麼?看來,這個堂兄新王是有意不見他無疑了,有意不見,便是有意搪塞六國合縱,豈有他哉?六國丞相蘇秦來解這個筘兒,齊國合縱專使孟嘗君,竟連面君程式都啟動不了,顏面何存?這時,他才對蘇秦方才的話體察出意味來了。想想頗覺奇怪:蘇秦事先探聽清楚了臨淄內幕麼?不象。蘇秦做事極是方正,不可能也沒有時間秘密探聽臨淄王宮的內情。看來,蘇秦對齊王的心思是揣摩透了,至少比他這個齊國重臣要清楚得多。一番嘆息,孟嘗君雄心陡起,腳下猛然一跺,那輛駟馬緇車便在空曠的長街飛馳起來,隆隆轔轔聲勢驚人!
生就的好強好勝,越是常人不能做到的事,孟嘗君便越是來勁。
記得母親說過:他是五月初五生的,能活下來便是個奇蹟。按照陰陽家的說法:五月子敗家,不利父母。當初,太醫號準了母親生子日期後,父親田嬰便憂心忡忡,思前想後終於咬著牙對母親說:“不要了!不要生這個兒子了。”可母親身為小妾,卻將兒子看成了生命,當時雖然沒說話,實際上已經打定主意要生這個兒子!於是,母親便與忠實的女僕在臨淄郊野找了個農家住下,將兒子生了下來,寄養在農夫家中。
後來,母親便時不時偷偷去探望兒子。五年後,母親秘密託人,將兒子送進了稷下學宮讀書。十歲時,孟嘗君已經長成了一個談吐不凡的英俊少年。有一次,母親鼓起了最大勇氣,將兒子帶到了田嬰面前。田嬰一見,很是喜歡這個英氣勃勃的少年,問可是母親的孃家族侄?母親低聲回答:“不。他是你十年前的兒子,取名田文。”父親驚愕憤怒:“當日命你不要生,如何竟敢擅自生了?!”母親嚇得瑟瑟發抖:“君若不取,妾身與兒子遠走便是了。”少年田文卻昂昂擋在母親身前,向父親一躬:“君為王族名士,能否見告,何以不要五月子?”田嬰氣呼呼道:“五月子,長大後不利父母,男害父,女害母!”田文高聲道:“人生受命於天?還是受命於家?”父親一聽,愣怔著不說話了。田文昂昂然高聲道:“我若受命於天,你又有何憂?我若受命於家,則必當光大門戶,無人能止!”父親驚愕沉默良久,終於長嘆一聲:“罷了罷了,你,就留下吧。”
迴歸王族公子的身份後,田文在家族中還是被視為“庶出五月子”,處處受氣,母親也是鬱鬱寡歡。少年田文憋悶極了,心中一百個不服氣,下決心要顯示學問,改變母子處境。一日,四十個兒子濟濟一堂,由父親考校學業。例行問答完畢,父親說:“周旋列國,辯才當先,誰若能問得住我,誰便是田門英才。”錦繡華貴的大小哥哥們爭先恐後的發問,竟是一個也沒有難住父親。父親長嘆一聲:“看來,田門到此為止矣!”
此時,田文霍然起身,高聲發問:“子之子為何?”
“為孫。”父親悠然笑了,兄弟們也鬨堂大笑——如此問話,太淺薄了!
“孫之孫為何?”田文卻是繃得緊緊的。
“玄孫。”
“玄孫之孫為何?”
父親愣住了,搖搖頭:“不知道了,你等誰個知道啊?”廳中一片搖頭,卻是沒有人再笑了。父親回頭問:“文兒,你自己知道麼?”
田文高聲答道:“玄孫之孫為來孫,來孫之孫為昆孫,昆孫之孫為仍孫,仍孫之孫為雲孫,雲孫之後,以代計之。此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