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便都會聚到齊王面前,他自會提防子之。你要硬說強諫,他反倒不聽。”蘇秦喟然一嘆:“目下看來,已經是如此了。看來這君王之心,竟是與尋常人大大不同也。縱橫家講究個揣摩君心而有說辭,我如何便沒想到這條路子上?慚愧慚愧。”燕姬笑道:“縱橫家的揣摩,是揣摩邦交利害中君王的取捨決斷,揣摩的是事。這等揣摩,卻是揣摩君王處事的好惡,揣摩的是人。兩者大不相同也。”蘇秦恍然大悟,躬身笑道:“夫人之言,醍醐灌頂,在下如夢初醒也。”燕姬咯咯笑道:“喲!了不得,我可要收一條幹肉了!”
旬日之後,燕國密報接踵而至。特使的快馬急報竟是一連幾日,全部印證了商人義報中說的事實!最重要的,是特使傳來了一個意外的訊息:燕太子姬平正在秘密聯絡王族與軍中將領,密謀起兵討伐子之!齊宣王正在將信將疑,特使急報又到:燕太子姬平秘密拜會特使,請求齊國以王道行事,支援燕國王族,太子若得平亂復位,將割讓彰水北岸一百里酬謝齊國!
齊宣王既驚喜又疑惑,當即派出最信任的心腹大臣章子,秘密奔赴燕國,嚴令章子:務必會同特使秘密約見太子姬平,考察其人其事是否可靠可行?月餘之後,章子返回臨淄稟報:太子姬平的勢力甚大,數十家王室部族都擁戴太子復位,這些封地私兵加起來有三萬多人;北抗匈奴的將軍市被,也秘密投靠了太子姬平,這一支大約有兩萬多軍馬;更重要的是,燕國庶民對子之“新政”怨聲載道,紛紛擁戴太子!
“如此說來,太子姬平可望成事?”
章子道:“以臣愚見,姬平比子之更有成事氣象。姬平許我王百里之地雖少,卻是真心要給的。子之許我十城雖多,卻是權宜應酬而已,一旦王位坐穩,子之必然與我翻臉。”
齊宣王默默踱步片刻,突然高聲道:“召丞相、上將軍進宮。”
蘇秦與孟嘗君在宮門車馬場相遇,不約而同的會心點頭,便聯袂進了東偏殿。齊宣王倒是直截了當,開首便說:“今日之事,便是如何對付燕國兩方勢力?”接著便備細說明了燕國情勢,對新燕王子之與燕太子姬平雙方做了一番評判,末了道:“經多方查實,子之對本王有食言跡象,而太子姬平倒是較為可信。燕齊雙方猶如三晉之間,交往源遠流長,利害盤根錯節,一方但有大亂,另方必不能安穩。為此,燕國之亂,齊國不能作壁上觀。然則如何插手?做哪一方後盾?尚須我等君臣商議定奪,丞相上將軍但暢所欲言便了。”
孟嘗君拍案道:“我王所言極是!子之於彰水屯兵,顯然居心叵測!如此之人,直與中山狼無異,斷不可結盟。至於燕太子姬平,臣聞所未聞,倒是要請我王定奪。”
齊宣王矜持的笑了:“燕太子姬平一直與本王有秘密來往,以往火候不到,未曾知會丞相上將軍,倒是粗疏了。”口氣一轉,看著蘇秦道:“丞相邦交大師,有何高明對策啊?”
“我王謬獎了。”蘇秦謙恭的笑了笑:“身在山中不識山,臣在燕國沉溺日久,與子之也曾多有交往,竟對此人沒有警覺,實是慚愧。燕太子姬平,臣更是從來沒有聽過,但聽我王決斷了。”
齊宣王大是舒心。起用蘇秦與孟嘗君,齊宣王最擔心的就是被架空。凡這兩個人稟報處置的國事,他都要時時事事查實是否與稟報相同?雖然從來沒有發現過什麼,但這種警覺卻始終沒有消除。處置燕國事務,齊宣王更是親掌機密,親自調遣,為的就是要讓所有臣下明白:齊王在軍國大事上還是乾綱獨斷,不受左右的。今日,見孟嘗君與蘇秦竟然都是不知就裡,且“唯王決斷”,舒心之餘,倒是有些歉意了,便親切的笑道:“這些都是特使剛剛回報的,本王也是方才知道。”語氣一轉道:“本王之意:上將軍會同上大夫章子,立即秘密集結大軍,準備隨時開赴燕國。丞相坐鎮臨淄,全力推進變法為第一要務。一切燕國糾纏,均由本王與上大夫章子處置。”
“我王所言極是!”孟嘗君立表贊同後又道:“一俟調兵完畢,臣便將大軍交於章子,輔助丞相鎮守國政,推進變法,以為固本之計,望我王允准。”
“也好。”齊宣王笑道:“說到底,內政還是根本嘛。”
散朝之後,孟嘗君便立即去了上大夫章子的府邸,將齊王的詔令一說,便一起到了上將軍府。孟嘗君極是爽利,將兵符印信一起捧出:“對燕之戰,便由上大夫全權處置,但有難處,到丞相府找我便了。”章子沒想到孟嘗君如此推重,竟是受寵若驚,一躬到底道:“雖有王命,章子卻不敢僭越。章子以為:可會五都之兵對燕,上將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