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子之並非鹵莽武夫,他冷冷問道:“若是六國聯軍,便當先聚六國大將於六國總帳,謀劃妥當之後,再由各國大將分頭回營下令。如今有楚國營將,卻無五國營將,莫非子蘭將軍蔑視五國大軍不成?”
“還有,將總帳五魁與楚國營將等同待之,這是那家軍法?”趙國肥義也霍然站起。
“敵情不明,打法未定,便要貿然行令,這是打仗麼?”齊國田間也昂昂質問。
“敢問子蘭將軍打過仗麼?”韓朋更是一臉的嘲諷揶揄。
子蘭面色鐵青,想發作卻又心虛。畢竟是六國聯軍,雖然楚國兵力最多,但在近百年的戰國曆史上,中原三晉與齊國的戰力戰績都遠遠強於楚國,若非楚國與秦國衝突最烈,盟主未必就是楚國,若由自己攪散了六國聯軍,昭氏在楚國如何立足?退讓吧,方才已經申明軍法,日後如何坐帳行令?子蘭兩難之間,五國大將卻是連串質問,子蘭的心腹營將大覺尷尬,便人人怒目相向,大帳中竟是立時緊張起來!
“諸位少安毋躁。”蘇秦面色肅然的站了起來,對五國大將道:“軍無大將不行,如此紛爭,成何體統?”蘇秦一貫的穩健坦誠,在六國君臣中聲望極高,五員大將雖忿忿不平,但還是坐了回去不再糾纏。蘇秦回身對子蘭拱手笑道:“上將軍,依蘇秦之見,我軍各方主將當先行會商,議定戰法,而後上將軍號令全軍出戰,似可如臂使指,上將軍以為如何?”
子蘭舒了一口氣:“便依丞相主張了。”回頭下令:“楚國營將回帳,厲兵秣馬,準備大戰!”營將們轟然一聲,便退出了大帳。子蘭回身對眾人拱手笑道:“子蘭一時粗疏,丞相併諸位公子、將軍鑑諒了。”
蘇秦笑道:“聯軍初成,原無定規,說開便了,誰能計較?”
“噢呀呀,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春申君一句,滿帳一片笑聲。
平原君笑道:“子蘭將軍,我等口乾舌燥,可否來幾桶涼水了?”眾人已經聽荊燕說了子蘭大帳不得上茶 的“軍法”,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子蘭回身吩咐軍務司馬:“上大桶涼茶來。”
“好!有茶便有說的,我看信陵君先說!”孟嘗君大飲兩碗,立即來了精神。
“豈有此理?”信陵君笑道:“還請子蘭將軍先展機謀,我等拾遺補缺便了。”
子蘭卻拱手笑道:“既是會商,還是毋得拘泥,子蘭願先聞諸位高見。”
“哼哼!”子之卻是冷冷的一笑。在他看來,這個金玉其外的年輕統帥,壓根兒就是個花花公子:劍器、甲冑、斗篷、戰靴,樣樣都金光燦燦,象打過仗的行伍將軍麼?做派十足而胸無一策,明明沒有謀劃,還要裝模做樣的“先聞諸位高見”,如此之人竟做了六大戰國的統帥,當真令人齒冷!
“子之亞卿可有謀劃?”燕齊老鄰,孟嘗君素聞子之才幹,見他橫眉冷笑,便知就裡。
子之從將軍墩站起從容道:“六國丞相、諸位公子、將軍,子之以為:六國聯軍雖眾,然亦有不足處。最大缺陷:便是老兵車與老步兵太多,無法與風馳電掣的秦軍鐵騎抗衡。若依成例戰法,擺開大陣迎敵,聯軍戰車與老式步兵,非但必成秦軍魚肉,且也是我軍累贅,極難取勝。”子之寥寥數語便擊中聯軍要害弱點,眾人不禁一怔。
“惟其如此,須得以奇戰勝。”子之胸有成竹:“其一,六國聯軍須立即精編,遴選各軍鐵騎與鐵甲步兵,使聯軍能夠與秦軍打得硬仗!其二,不必拘泥於函谷關外決戰,可將聯軍分為三路:第一路由楚國戰車步卒與韓國步兵組成大陣,在函谷關外吸引住秦國大軍,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守;第二路由燕國陰山鐵騎與趙國步兵合成,北上襲擊秦國北地郡;第三路由魏齊騎步合成,從西南襲擊崤山,可從背後拿下函谷關,並對秦軍主力前後夾擊。若得如此,秦軍必敗!”
大帳中一片沉默。公子將軍們雖然都讚許點頭,然而卻沒有人說話。
在子蘭看來,這明擺著便是將楚軍看作廢物,將子蘭的統帥權力變成了無足輕重的留守,將楚國的合縱盟主地位一筆抹煞。雖然不滿,但基於方才難堪,子蘭卻不想第一個反對。在蘇秦看來,這確實是一個極具才華的構想,不禁很是讚賞這位燕國亞卿。但想到自己畢竟不通兵家,不能首肯,便等著別人說話。在四大公子看來,謀劃是不錯,實行起來卻很難:譬如魏國派出的只是五萬步兵,且主要守在敖倉要道,主將晉鄙則是墨守成規唯君命是從的那種人,要按子之戰法,魏國就要增兵換將,否則不可能攻下崤山重地;然則要增兵換將,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