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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蘇秦聽得大笑:“張兄真能想入非非,佩服!”

“沒有修習法家之學,當真可惜也。”張儀自嘲地嘆息一聲:“蘇兄莫非看好秦國?”

“張兄以為如何?” 蘇秦竟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顯然沒有想到這是蘇秦的認真選擇,張儀困惑地搖搖頭:“不瞞蘇兄,我對秦國素來憎惡,所知甚少。這個西陲諸侯,半農半牧,國小民窮卻又蠻勇好戰,忝列戰國已是一奇,何有遠大前程?縱有商鞅變法,也是一時振作而已,充其量與韓國不相上下。況秦國新君寡恩薄義,車裂商鞅,固步自封,豈能寄予厚望?”

蘇秦絲毫沒有驚訝,悠然笑道:“張兄啊,你還是沒有脫開魏秦夙仇之偏見,對秦國可說是不甚了了。實言相告,我對秦國原本也無好感。但有一個疑問始終在我心頭:象商鞅這樣的大才名士,何以要去秦國?秦國若是愚昧平庸,又如何能重用商鞅變法二十餘年?若商鞅變法果如中原所言,殘暴苛虐,何以秦國竟能有如此軍力,一舉奪回千里河西?有此疑惑,去冬我便隨家父去了一趟秦國,所見所聞,當真令人大開眼界。一進函谷關,便見田疇精細,村莊整齊,雖是北風寒天,田頭卻熙熙攘攘地修繕溝洫,渭水貨船竟是來往穿梭。可以說,當今天下任何邦國,都沒有這番勃勃生機!家父乃走遍天下的老商,他指著渭水中穿梭般往來的貨船,對我說:商家入國看貨流,貨流旺,百業興,秦國了不得呢。進入咸陽,街巷整潔,國人淳樸,人人視國法如神聖;民無私鬥,官無賄賂,商無欺詐,工無作偽,道不拾遺,夜不閉戶;外國商人大覺安全,倒是十有八九都將家眷遷到了咸陽。十多天中,我聽到見到的犯罪者,竟全部都是東方商賈!張兄,我等也算遊歷頗多,你說當今那個國家有此等氣象?”見張儀默默搖頭,蘇秦打住話頭:“張兄以為不然麼?”

雖然魏國與秦國接壤,但張儀卻從來沒有去過秦國。雖則如此,他堅信自己對秦國的根底還是有把握的。這番話要是別人說出來,張儀一定會不屑一顧地大加嘲笑,但師兄蘇秦沉穩多思,素來不謬獎人物,他既然親歷,說出來斷然無虛。但是,張儀還是感到驚訝不已,按照蘇秦之說,秦國豈非大治之國?這如何可能?見蘇秦看著自己,張儀若有所思地一笑:“表面大治,魯國也曾經有過,結果呢?”

“張兄之意,我明白。”蘇秦將三弟蘇代斟的一爵清酒一飲而盡,慨然道:“魯國雖曾以禮法大治,國中一度康寧繁盛,但其君臣食古不化,且內爭劇烈,終至萎縮衰微。周公封邑,原本天下第一諸侯,竟至連殷商後裔的宋國也不如了,令人扼腕嘆息也!然則秦國與魯國迥然有異,斷不可同日而語。秦國新法根基空前穩固,舊世族勢力二十多年沒有抬頭。新君嬴駟雖車裂了商鞅,但也將徹底鎮壓圖謀復辟的世族力量,一次剷除舊世族!商君新法非但不會動搖,而且將更進一步,即將向隴西戎狄區域推行。跟隨商君變法的上大夫景監、國尉車英等肱股大臣也必然隱退,新君嬴駟,將起用忠於新法的商於郡守樗裡疾,與函谷關守將司馬錯。商君時期的郡守縣令一個也不會罷黜,變法派大權在握。你說如此秦國,能是暫時大治麼?更有一個奇人,去冬到了秦國。張兄可知?”

張儀感到驚訝:“奇人?可是那個犀首?”

“然也!”蘇秦興奮拍案:“你們魏國的一個縱橫高士,他做了秦國上卿呢!”

“犀首已經捷足先登,蘇兄為何還要去秦國?良馬不單槽了?”張儀頗不以為然。

蘇秦卻是頗為神秘地一笑:“張兄,天下策士,可有人在你我之上?”

張儀恍然大笑:“蘇兄是說,有你入秦,犀首就無所作為?”

“正是。”蘇秦胸有成竹:“犀首第一策就是勸秦國稱王,可謂不識時務。今春沒有動靜,足證新君嬴駟沒有采納,所以只讓他做了上卿。秦國之上卿,從來都是虛職了。”

“如此說來,蘇兄入秦之心已定?”

蘇秦點點頭:“張兄以為呢?”

張儀慨然一嘆:“我對秦國原不甚了了,蘇兄如此推重,看來定然不差。然則有犀首在秦,蘇兄還當謹慎為好。”

“自當如此。”蘇秦笑道:“十年鑄劍,一朝出鞘,天下誰堪敵手?”

張儀被蘇秦激勵得豪情大發,開懷大笑:“好!蘇兄入秦,張儀入齊,馳騁天下!來,幹此一爵!”兩人同時舉爵,“當”的一碰,便一飲而盡。

三、洛陽試劍 蘇秦成名不成功

第二天,張儀匆匆走了,安邑還有許多事等著他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