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情景,不只讓她回憶起她的傷心往事,也觸碰了她最近的某處心結。
她替叢越越請了假,將她安置在自己離公司很近的那間公寓裡,兩日後陪她去做了個手術,替她請了一位臨時保姆,因為叢越越在本市沒有親人,而宿舍里人多嘴雜。
“對不起,安若姐。”沈安若正在檢視煲鍋裡的雞湯,聽到叢越越小聲地說。“你最近已經很煩,我還給你添亂。”
“你沒對不起我,你只不過對不起你自己而已。”沈安若幾乎沒有力氣再教訓她,“叢越越,你是為你自己活著,而不是為一個男人活著。你若自己不珍惜你自己,沒有人會珍惜你。”
週末,沈安若終於甩脫了工作,躺在閣樓的木地板上聽音樂。他們住在頂樓,複式樓層之上仍有一層,斜屋頂,採光極好。程少臣極少上來,所以這裡是沈安若一個人的地盤。這兒其實只有一樣東西屬於程少臣,一架三角鋼琴,明明應該陳設在客廳,但他堅持扔到這裡,並且沈安若從未見他碰過。
她從地上爬起來,掀了鋼琴蓋子,先胡亂彈了一氣,後來便斷斷續續地敲出旋律來,把曲調弄得支離破碎。終於折磨夠了那架鋼琴,覺得手指都有點疼,於是準備下樓去,卻見程少臣正倚在樓梯口,見她看見他,輕輕地拍了拍手:“還不錯,為什麼不繼續?”
“小時候學過幾天電子琴。我怎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沒想到竟被他撞見了,剛才明明他不在家。
“你最近心情不好嗎?彈得那麼狂躁。”
“嗯,工作不順心,總被領導訓。”
“竟給你氣受?不如炒他們的魷魚吧。”
沈安若笑出聲來:“全公司的人都受得了,怎麼就你老婆受不了?又不是溫室小花。”
“他們不得不受著,是為了第二天的飯錢。至於你,沈安若,你在那裡忍氣吞聲是為了什麼?”
又來了,沈安若覺得頭大。前一陣子她加班,回家累得不想跟他說話,程少臣就建議她辭職,她沒理他,於是他嘲笑她把工作情緒帶回家,是最愚蠢的行為。
“我一畢業就在正洋工作,看著公司一步步發展,哪裡是說走就走的?”
“愚忠。”程少臣很不屑,“最近連晚報上的女權專欄作家都說,討好一個男人比討好全公司的男人容易多了,但就是總有人想不開。你會有大把的時間,想做什麼都可以,這樣不好嗎?”
“我們唸書時晚上討論這個話題,最後結論是,專職家庭婦女一旦失去了家庭,便會變得一無所有。”沈安若對這個話題很感冒。
“沈安若,你是不是對你目前的生活特別沒有安全感?”程少臣本來似乎準備下樓了,聽她這樣講,冷不丁地回了這樣一句。
還是轉移話題好了:“這鋼琴音色真是不錯,怎麼都不見你彈。”
“當年學琴只是為了讓我外婆開心,後來她去世,我也就沒興趣了。”
屋裡一時間太安靜,沈安若打破沉默:“程少臣,你來彈一支曲子吧,那架鋼琴要鏽掉了。”
“沒興趣。”
“真小氣,耍大牌。”
“那好吧,你要聽什麼?”
“SomewhereinTime。”
程少臣停頓一秒鐘:“換一支。”
“不彈算了,我下去做飯。”
他們吃飯時,客廳裡電視開著,正轉到地方社會新聞那一臺,芝麻一般大不足為外人道的瑣事一旦上了電視,便成了全城人的笑料談資:某男離妻棄子,某女千里尋夫,網戀被騙,遭遇重婚犯……播音員沒有感情Se彩的聲音與新聞主角哭哭啼啼的嗚咽不時地傳過來。
“換臺吧,煩死了。”程少臣說。他一向只看CCTV,最討厭這種節目。
當時正播著連載新聞真人秀,某男與初戀女友重燃舊情,現妻帶著孩子鬧到某男公司去,不依不饒要討說法,已經播到第三天,某男放話堅決要離婚,現妻揚言要自殺。沈安若總是疑心這樣的新聞是否也有劇本需要提前彩排,或不是故事主角們鏡頭感太差,她幾乎以為這是粗製濫造的連續劇。
“當年沒有試著努力在一起,如今卻這樣鬧騰,弄得更多人不痛快。”沈安若嘆氣。
“你們部門那傻妞怎麼樣了?”
“已經上班了。”
“還是年輕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犯傻。”
“你有點同情心好嗎?人家小姑娘招你了嗎?”
“她自己想不開,你卻給我臉色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