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開。其實吃了敗仗,最生氣的人也許不是我,而是他。他統籌這場戰爭花了多少心血,對這場勝利有多渴望,沒人比我更清楚。
我也知道,從很多年以前,他就開始把勝利的賭注押在我身上,而他從不賭輸。若非這樣,他這樣驕傲的貴族,怎肯甘居人後地傾滄海家全家之力扶助我登上王位,又怎會心甘情願地作為下屬替翫忽職守的我把關政務。他做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十分清楚,只有我才能讓他最接近他的夢想。滄海家的人,經常會遺傳到各種奇奇怪怪的異能,而傳說,魔族新任的宰輔擁有能看到未來的能力--儘管滄海葛蘭從未承認或使用過,但包括我在內的幾乎所有人都這麼相信著,至少我親眼所見,從小到大,葛蘭在賭博押寶時從來不是輸錢的那個。
所以從前我一直以為,只要是他選擇的,就絕不會輸。贏的功勞,固然有他一份,可是敗仗的責任,難道就沒有幾分該他承擔嗎?
可葛蘭找到我的時候,雖然他的態度永遠充滿虛情假意的恭謹,但言語的鋒利卻毫不留情:“陛下為了一己私慾,拖累整個軍隊陷入失敗,是否認為自己應該在全軍之前自肅?而且若陛下一直不能承擔起為王的責任而繼續像這樣逃避現實,不理政事的話,或許滄海家和我個人也會重新考慮支援陛下的選擇。”他特意著重著這最後一句話,我知道我的失敗已經為他們的政治博弈增添了變數。
我從來沒把葛蘭當成過君子,也不是不知道他在利用我達到他的野望,但真的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還捅我一刀。作為滄海家所支援的物件,但又只是養子,其好處是既可以撈取好處,在作為棄子甩脫時也能非常乾脆。若是林家以我的戰敗之罪為由彈劾成功,滄海家在帝座周圍經營的努力就會化為泡影。這些我都明白。
好罷,既然話說到此地步,那末你們狗咬狗去吧,老子沒空陪練了。
於是我留書一封就坦蕩蕩地走掉,自我感覺走得很舒爽。捨不得?有什麼好捨不得。我既無父母,又無親朋,孑然一身,毫無牽掛。其實心頭也有少少幾個放不下的人,不過與我當時所要追求的另一種人生相比,就好像飄在空中的一朵雲彩,他們沒了我照樣能過得很好。
我在“遺詔”之中,將己所能及的範圍內滄海葛蘭最想要的頭銜與權力都送給他,算是割袍斷交的禮物。
只是他後來見到我時的舉動,實在令我不舒服。言語和行為上的刀子,我還能為他的陰謀和家族利益找些理由,可是當胸血淋淋的對穿,就算我這樣不計較的人,也無法當作沒發生過。若不是如此,也許此刻我早已顧念往日的一絲半星情分前去看看他那仗打得如何。滄海家一向較側重謀略與頭腦,雖然滄海葛蘭出名的是魔武雙修,算個異類,但他們整體在戰場上的表現實在不怎麼像樣,而另一大家族林家素來對滄海家有些嫌隙,出產帝王,英雄和軍事家的林家,會支援滄海家的王到何種程度,也並不令人樂觀。
戰場上機謀智巧是可取的,但那也是在擁有強大的實力做為支撐的基礎上,我對林晾福所言的滄海葛蘭的萬全之計十分好奇,卻同時也為我過往的部下們的安危有些擔憂。
“我突然想起還沒問,你方才見到我時,趕緊藏起的東西是什麼?”陸霞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一驚,回道:“沒什麼。”卻發現完全避不過陸霞的目光。只好乖乖抖出袖子,從裡邊抖出數十隻紙鶴,這都是我一早至現在在花園中捕到的。
陸霞拈起一隻紙鶴,無可奈何至極。“你啊……”
這些紙鶴都是他們名門正派人士放出來的聯絡物,這幾十只紙鶴全聚在這園子裡,擺明了是來找陸霞跟陸清羽的。
陸霞仔細看著紙鶴,皺起眉頭。“這是六師弟放出的紙鶴,他正輪值國師,這意思可能是他那邊有難或是吃緊了。我恐怕……”又盯著我。“我不能不去。”
我就知道是這樣。連我也有牽掛,他何嘗沒有放不下的。
陸霞說:“你這樣兒,是想什麼呢?”
我哈哈笑了兩聲,道:“你要去就去吧,魔族這邊交給我便好,又不是就不見面了。”又苦笑一下,道:“我是在想,人生無可奈何事何其多,難道我能讓你們別走,又或是隻準陸清羽走,耍賴不讓你走麼?”
陸霞盯著我的雙目,眼裡浮起一絲促狹笑意:“你這個難道,加上這個或是,倒是有趣。”
我覺得似乎出了些歧義,微赧,岔開話題道:“就算你們迴天庭,這兩天的一切要如何解釋?”
陸霞笑了:“這個難麼?只需在師尊面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