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嬅只當她是個生手,揚了揚眉頭,不再問她,環顧四下,最後指著街對面一座三層高樓,道:
“那我們就去這一家,門面開的大,賭局做的也大。”
餘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見那賭館大門招牌旁邊懸了一面旗子,旗子上赫赫繡著一個“崔”字。
這是崔家的賭坊麼?
她暗自嘀咕,跟著姜嬅走向對面。
。。。。。。
一層是尋常賭徒玩耍的地方,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難免有些烏煙瘴氣的。
餘舒和姜嬅這兩個齊整人一進門,就有跑堂的夥計瞅見了。見餘舒身上易客打扮,就湊上了前。
“兩位先生眼生,是要賭大局的嗎?”
尋常小賭,玩骰子、牌九、雙陸,最低不過兩個銅板,就可以下注,但是賭易,往往參賭,都是用真金白銀下注的。
是以賭易,門內話又叫賭大局。
餘舒沒有吭聲。看向姜嬅。後者抖了抖袖子,金光一劃:
“甭說廢話,帶上樓去。”
那夥計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低頭一瞧手心裡竟是顆花生大小的金豆子。驚喜不下。連忙哈著腰。領她們往樓梯上去了。
經過二樓,竟沒停留,帶路的夥計與樓上守衛打過招呼。直接領著她們向上走。
那夥計扭頭介紹:
“二位先生,咱們賭館一共三層,底下那一層不用說,這二樓分成兩半,一半是賭易的地方,一半是有錢的爺們做賭局的地方。至於這三樓,單是賭易,每天都不同玩兒法,不是小人誇口,在咱們這裡,坐莊的都是大衍榜上有名的易師老爺,絕不會有賴賭詐賭的事情,兩位請好玩兒吧。”
在這京城腳下,易師雖不金貴,但身份也高人一等,好端端跑到賭館裡來主持賭局,在人看來是大材小用,可是換了有大易館背景的賭坊,就不一樣了。
安陵有十二府世家,世代累積,偌大家業從何而來——一半是正大光明的易館營生,一半卻來源於這賭坊。
大安易客,沒幾個不好賭的,甚有句話說——十賭六易,便是講,十個賭徒裡,過一半都是學易的。
大凡易客,有幾個是窮人家的?這些人靠著為人算命相宅,問卜吉凶,種種途徑賺來錢財,再到賭坊去豪爽一把,錢到最後就流進了世家囊中。
所以,在世家名下的賭館裡安排一個易師先生坐莊主持賭局,實在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上了三樓,眼前一排扇屏,東西擺向。在風水學裡,是一種很講究的招財之法,屏風非要金石做成,不能摻雜一點木料,不然就要走風。
那夥計就將她們帶到此處,指著那些屏風後頭的竹編垂簾小聲道:“兩位爺這裡請,小的退下了。”
餘舒多看兩眼這些大理石屏風上天然勾勒的山水景象,腳下跟著姜嬅撥簾入內。
屏風簾帳後,與餘舒想象中大不相同:
沒有賭桌賭牆,不見晴雨時表,三面各設茶座,收拾的窗明几淨,牆壁上掛著水墨丹青,地上丹頂香爐,嫋嫋燻白,不像是賭易的地方,倒像是文人茶會。
在座約有二十五六人,還有幾個空,姜嬅與餘舒揀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餘舒這才看清,這茶桌上擺有紙墨,幾樣簡單卜算工具,籤筒、算盤、八卦羅盤,還有三隻一般大小的空盅,不知做什麼用的。
坐在鄰桌的一個穿紅褂子的小老頭看她們兩個年輕人,便捧著茶杯,笑眯眯地搭話:
“兩位後生來的剛好,上面賭完一局,莊家進後頭算籌去了,不一會兒就出來。”
餘舒點點頭,姜嬅饒有興致地問道:
“在下初來寶地,不懂得行當,請老先生說說這裡怎麼個賭法?”
“呵呵,好說好說,後生不必擔心,這崔家賭坊一日換一個賭法,今兒賭的容易些,有個名頭,是叫——猜甕。”
“何謂甕猜?”
“看到桌子上擺的三個盅沒有,這就是‘甕’,咱們這是叫‘明甕’。上一局命題是果子,有蘋果、香梨、李子、核桃等一十二種,莊家有十二隻‘暗甕’,客人們看不到的。開局之時,莊家先選三隻‘暗甕’。”
“客人們下注,凡下一兩注,可以挪動一次‘暗甕’,替換下莊家所選的三個之一,往後每挪一次,則添銀一兩。到最後,無人下注,則買定離手。再來就憑本事了,客人們各使手段,猜了那‘翁底’,記在紙上,放進桌上個人‘明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