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兒,王府處處張燈結綵,滿地爆竹透著喜慶。唯有這一個角落倍顯清冷。只在院門外貼了一副迎春的楹聯應景。
屋內燒著爐火,兩個丫鬟坐在小杌子上做針線,炕上躺著一名膚白貌美的女子,手捧著一卷書。她穿著素衣棉裙。從頭到腳看不見一樣釵環首飾。儉樸的模樣和這油漆粉彩的屋子格格不入。
寧王府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位如薇夫人是王爺的新寵,因為誕下了長子勞苦功高,就連寧王妃都不敢苛刻她。卻無人知道她另一重身份,其實是一度風光的秀元大易師紀星璇。
劉灝從外面進來,丫鬟們連忙起身行禮,紀星璇卻是不慌不忙地放下書,坐直了身子,一邊找鞋穿,一邊柔聲問道:
“這個時辰,爺您不在前頭待客,怎麼跑奴家這兒來了。”
劉灝揮手讓丫鬟出去,冷著臉走到她身邊坐下,這時紀星璇還在磨磨蹭蹭地穿鞋,他皺眉道:“你就坐著吧。”
沒有下人在跟前,紀星璇也懶得裝模作樣,兩腿收回炕上,拉過一旁的錦被蓋上,冷眼看著劉灝,道:“出了什麼事,讓王爺慌著來找我?”
劉灝就將剛才宴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從她變成如薇夫人那一刻起,他就將這個女人當成是助力。他知道她的心機城府不輸男人,又是個如假包換的大易師,所以遇到煩心的事,總是樂意到她這兒來坐坐,就算她不能出謀劃策,無意中一兩句見解,卻能叫他茅塞頓開,這就是旁觀者清的道理。
這回也不例外,聽完他的陳述,紀星璇一句話就言中了他的心思:“王爺是顧慮大提點的大洞明術,怕他知道是你害得十公主暴斃身亡,會就事論事秉公處理。”
一旦大提點站到了劉灝的對立面,那劉灝非但保不住監國之位,更甚者會從此一蹶不振。
“不錯,”劉灝沒有否認,“薛家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再加一個郭槐安,本王不怕他們。唯獨大提點,本王要想名正言順地入主東宮,就不能失去他的支援。”
司天監大提點手中握著最大的權力,不是賞罰宗室子弟,而是他在立儲一事上的話語權,不論將來誰做皇帝,他都可以一票否決。
聽到劉灝坦白,紀星璇淡淡一笑,語氣十分篤定道:“王爺大可以放心,大提點就算知道十公主的死與你有關,他也不會和你作對,相反,他應該會力保你才對。”
“哦?”劉灝疑惑地看著她,一副洗耳恭聽地樣子。
“我可以告訴王爺為什麼,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紀星璇趁機要求道。
“又要談條件,”劉灝沒有生氣,大方道:“只要你說的有道理,本王就答應你。”
得到許諾,紀星璇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道:“我和王爺說過,歷來太子人選都是由《玄女六壬書》取決,你一定想不通,為何皇上遲而未決,那是因為——玄女書早在二十年前就遺失了。”
劉灝吃了一驚,先前他種種猜測,不想問題居然出在這裡。
紀星璇繼續道:“所以皇上遲遲未能立儲,而委任你監國,不過是權宜之計,只因除你之外,一眾皇子當中再無人可以獨當一面,如若你被趕下這個位置,不論哪一位皇子監國,都會淪為他人傀儡,大提點乃是一介純臣,他不會眼睜睜看著皇權外落,比起國之大計,王爺是不是害死了十公主,就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紀星璇分析的徹頭徹尾,劉灝目光閃爍不停,神情變幻,一會兒是笑,一會兒皺眉,好半晌才平靜下來,撫掌道:
“原來如此,照你這麼說,大提點的確會力保本王才是。”
紀星璇又道:“話雖如此,王爺切不可大意,大提點是不會與你為難,但是薛家不會善罷甘休。我想除了孔芪這個人證之外,他們手中一定還有別的後招。”
劉灝冷笑道:“只要大提點不與我為難,我有的是辦法對付薛家。”
“王爺有什麼主意?”紀星璇好奇。
劉灝正在興頭上,就沒遮掩,細細說給她聽:“早些時候,父皇指派給我一件差事,讓我追查景塵在回京途中遇險是何人所為,由於沒什麼線索,就擱淺下來。一直到不久前,宮中下令張貼皇榜通緝一名要犯。薛家一個總管被抓了起來。事後我打聽到是景塵進宮呈了一幅畫像,據說他遭人劫持時候曾見過此人,我才斷定景塵遇險和薛家脫不了關係。”
“你不是說過麼,景塵正是所謂的大安禍子。他的命數和我朝息息相關。一旦他出了事。勢必會天下大亂。介時亂臣賊子才有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