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職,但在邵文忠這裡的地位,那是妥妥比邵勁不知道高出多少的,哪怕邵方站在這裡,也得恭敬的叫一聲先生。概因邵文忠可以因為不信任而不將自己在朝堂上的事情告訴兒子,卻很難獨木支撐,不找幕僚商量進退徐急之策。而一個人但凡知道得越多,其地位當然也隨之越重。
邵文忠聞得此言,就算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也不由精神一振:“哦?可有高見?”
那幕僚成竹微笑,用手指寫了一個字:“東翁以為這個如何?”
邵文忠眉頭一緊:“東陵非是不好。不過他們與聖上的關係……”
楊氏祖籍東陵,時下常有用地名代指本人的習慣。
故而楊國公完全可以稱之為楊東陵。
那幕僚笑道:“學生只問東翁兩問。一問當今的真實心意東翁知也不知?二問當今可是純德皇后親出?”
楊氏是先皇外戚,當日先皇雖與元后伉儷情深因而對楊氏優容有加,但今上卻不是純德皇后所出,而純德皇后又死得早,說實話與楊氏只怕沒有多少香火情,不過顧忌著面子與先皇,還有楊氏本身的勢力,不好隨意拿楊氏開刀罷了,這樣的情況下,楊氏不老老實實縮起腦袋做烏龜,非要上躥下跳攛掇著眾勳貴聯合施壓,叫聖上出兵,正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
邵文忠如醍醐灌頂!
但只這樣還不夠,他沉吟片刻,又問計:“刺蝟刺多、烏龜殼硬,如之奈何?”
這說的是楊氏在勳貴中的老牌首腦,黨羽眾多,貿然攻擊未必能攻破對方的防禦,還可能被扎得滿手是血。
這幕僚能說出楊氏這個詞,當然早有了腹案,輕搖摺扇說:“東翁究竟是朝中重臣,目光只著眼在大處,未看見那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啊。”
說罷便在邵文忠耳邊竊竊私語,說出一著毒計來!
邵文忠一一聽罷,思忖良久,最後嘆道:“此番若竟全功,全賴先生之助!”
此番邵文忠已經有了對付楊氏的定計。而楊氏此刻當然不會先知先覺的發現。
事實上這個時候,楊大少夫人正不緊不慢地看著被僕婦帶到眼前的徐丹青,跟著,她微笑起來,竟然也有些親切,還執了徐丹青的手,輕輕拍著說:“這位姑娘,你說你是好人家的小姐?還說認識我?不管如何,這都是我那孽障的錯,你且與我詳細說說怎麼樣?若是都對得上,我也好趕快將你送回父母親人身旁。”
徐丹青的手一直在抖。
如果沒有被小嬋帶著在帳篷外聽見那一字字輕描淡寫似的劃花臉,打死人,也許此刻她真的將所有事情都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說了。
可是她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她只能想辦法矇混過去,叫眼前的這個女人覺得她沒有害處,暫時還不想殺她,留著她的命——
就這樣在原地僵了半晌,徐丹青眼看著楊大少夫人眼底的懷疑越來越重,終於一狠心,撲倒對方腳底下,跪著抱住對方雙腿,嗚嗚地哭了起來:
“夫人,夫人,我是徐丹青,您以前見過我的,我是徐丹青……”
她一開始還將臉埋入對方的膝蓋,生怕怨恨與恐懼流露出來,可漸漸的,小嬋恍惚的面孔浮現在眼前,楊川與楊大少夫人禽獸般的對話也迴響在耳邊,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她的哭聲慢慢真摯起來,神情也變得與小嬋一樣恍恍惚惚的。
她不知不覺就抬起臉來,直視著楊大少夫人,目光卻又飄飄忽忽的:“我明明是湛國公府的女兒啊,為什麼會在廟裡一呆八年呢……我明明有父有母,為什麼沒有人替我做主呢……我明明還活著,為什麼就已經有了牌位?……要不是守著我的那個老婆婆看我可憐,悄悄的和我說了事實,說妹妹都馬上就要嫁人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他們是不是打算把我關一輩子呢?”
“現在我要怎麼辦呢?夫人,您說,我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我是徐丹青,還是其他什麼人?我又能夠去哪兒呢……”
楊大少夫人被徐丹青看得頭皮發麻,恨不能一腳將抱著自己的少女踢出去。
但她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徐丹青所說的話。
她確實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果然如同川兒所說,是個被家族丟棄的庶女……這樣的話就是當面見到了,徐家只怕也不會認,這樣正好,無親無故的……一個女人連家族都沒有了,還能翻起什麼波浪呢?現在看來,川兒喜歡就暫且留著吧,反正影響不到兩家聯姻,等到日後再處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