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媽媽聞言跳了起來:“什麼?!已經開始了麼?快!春兒,這就去吧,記得不要害怕,今兒有徐大娘壓場呢,別人不敢裝神弄鬼的。”
春瑛忙應了,拎著小包匆匆往門外走。
才一出門,便看到鄰居家的馮蓮姐也跨出了房門。她今天打扮得格外鮮亮,一身粉色碎花衣裙平添了幾分秀色,頭髮上還戴著精緻的絹花,臉上也塗了脂粉,一抬頭看到春瑛,先愣了愣,接著便訕訕地站在那裡,也不說話。
春瑛朝她微笑著點點頭:“早,你也要出門了?”
“啊……是……”蓮姐吶吶地不知該說什麼,低頭拽著汗巾角兒,有些扭捏。
春瑛沒功夫跟她嘮咯,便直接朝院門方向走,冷不防北邊正房西廂的窗子咣噹一聲開啟了,嚇了她一跳,原來是劉喜兒。
劉喜兒頭髮仍有些凌亂,穿著薄薄的小衣,似乎剛起床,她沒理春瑛,只拿一雙眼睛瞪著蓮姐,質問道:“你昨兒來跟我和好,又問我借衣裳和脂粉,就是為了這事兒?!”
蓮姐咬著唇不說話,喜兒冷笑:“好,好,你自己進府享福去吧,有事休要再來求我!”說罷又啪的一聲關上窗,再聽不見半點聲音。蓮姐紅了眼圈,低聲嗚咽起來。
春瑛腳步遲疑了片刻,仍舊轉身離開了。
選丫頭小廝的地方就在侯府後門進去不遠的一個院子裡。從后街拐到後門,也要走上五六分鐘。春瑛幾乎是小跑到那裡的。到了門前,已經有三四十人等著了,其中倒有十幾個是應選的小廝,他們的父母長輩在不停地叮囑他們,聽到春瑛的腳步聲,就有幾個人抬頭看來。
春瑛略低了低頭,小跑進門,早有等在那裡的婆子罵道:“怎麼這樣遲?還不快進去?!”她縮著腦袋進了院子,見裡面已有二三十個小姑娘排隊等候了,前方几個管事媳婦在對名冊,已經點到了第二排,她悄悄排上了最後一列,不一會兒,馮蓮姐也到了。
點過名,對過名冊,管事娘子便開始訓話。春瑛認得那訓話的正是見過一回的徐大娘,旁邊幾個人裡,也有路媽媽暗中託付過的關大娘,見自己望過去,也使了個眼色過來。她連忙低下頭,照著在家中練習過的資勢,作乖順狀。
徐大娘訓過話,便開始讓人一個個地走到跟前來提問。春瑛聽她問的主要是年歲、父母名號、會做什麼活,沒什麼難回答的,也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來的小丫頭不少,前頭更有幾個模樣清秀又會做活的,說話也口齒伶俐,都被徐大娘叫到旁邊去站著,應該是選中了,一張張小臉上滿是欣喜之色,旁邊的婆子媳婦們也在暗地裡議論哪個會被派到哪位主子身邊。春瑛聽到旁邊的蓮姐呼吸漸漸加重,似乎有些躁動。
日頭升上中天時,終於輪到了春瑛。
徐大娘問過三個基本問題後,打量了春瑛幾眼,微微一笑:“我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丫頭……怪眼熟的。”春瑛心中有數,表情更加溫順了。
一旁的關大娘笑道:“我聽說這丫頭針線活不錯,人也伶俐,想必二小姐會喜歡?”卻又有另一個媳婦子笑著插嘴:“關大娘,二小姐那兒的丫頭已經不少了,況且這個路春兒,不是出了名的呆子麼?她就說了幾句話,你也能瞧出她伶俐來?”兩人對視了一眼,春瑛彷彿聽到有電光閃爍的聲音,眨眨眼,只盯著前頭地面的一小塊青苔,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徐大娘清了清嗓子,見那媳婦子與關大娘都閉了嘴,才淡淡地問春瑛:“你會做繡活?有沒有帶活計來?”
“有。”春瑛忙拆開帶的小包,讓她看自己繡的帕子。徐大娘翻看兩眼,不置可否,便還給了她。
方才那媳婦子這時又笑著說:“徐大娘,恰巧針線房上也要招人,如果這孩子……”“她這歲數做針線房也太小了!”關大娘打斷了她的話,“小姐們房裡也該多幾個會女紅的人。”媳婦子似笑非笑地斜她一眼:“那不如派到三小姐那兒去?二小姐屋裡……這都有六個人了……那邊還只有一個呢……”
兩人又對發了幾道眼刀。關大娘大概是年紀大了抵擋不住,只得忍住氣改了口:“照我看,她的針線也沒比別人強到那裡去,既然二小姐那裡已經有了人,不如就派給大少奶奶吧,大少奶奶那兒還一個都沒有呢!”
那媳婦子愣了愣,想想覺得也沒什麼,但平白依了關大娘的意思,她又不服氣,便道:“這總要問過太太才好,大少爺屋裡的事,我們可不敢擅自作主,總要太太發話,您說是不是?關——大——娘——”關大娘立時沉了臉。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