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他們在想什麼,”我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在他腦子裡看到了你的臉。”
我幾乎無法抵抗想要殺人的渴望。我依然很清楚可以在哪兒找到他。他的黑暗想法在夜空下猶如一個黑洞,把我朝他那兒吸過去……我掩住自己的臉,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屬於一個魔鬼、一個獵人、一個劊子手。我閉上眼睛,把她的樣子刻在我的眼底,來控制住自己,讓自己的注意力僅僅集中到她的臉龐上。那纖弱的骨架,那薄薄的蒼白的面板——就像絲覆蓋在玻璃上,柔軟得叫人難以置信,輕易就可以被弄碎。對這個世界來說,她太容易受傷害。她需要別人保護。
我試圖解釋我的強烈反應,好讓她明白。
“真的很難——你都想像不出來有多難——要我僅僅把你帶走,而留下他們的活口。”我低聲說,“我本來可以讓你和傑西卡、安吉拉一起走的,可我又擔心如果你把我一個人留下,我會回去找他們算賬。”
今晚,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我向她坦白殺人的企圖。至少這一次是可以辯護的。
在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時候,她默不作聲。我聽著她的心跳聲。她的心跳有點不規則,可隨即就慢了下來,又恢復了穩定。她的呼吸也同樣低而均勻。
我已經快要失控了,在我變得危險之前,我必須先把她送回家……接下來呢,我要去殺死他嗎?在她如此信任我之際,我要再度成為一個殺人犯嗎?有什麼辦法可以制止我嗎?
她答應等我們獨處時會把她的最新猜測告訴我。我真的想聽嗎?我渴望知道她的想法,可我的好奇所得到的回報會不會比一無所知更糟?
無論如何,今晚她獲悉的真相已經夠多了。
我再次看向她,她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可還是很鎮靜。
“可以回家了嗎?”我問道。
“可以走了。”她說道,她小心翼翼地選擇措辭,好像簡單的一句“好的”不足以充分表達出她想要說的意思。
真沮喪。
女侍應回來了。她聽見貝拉最後那句話。她剛才一直在那堵隔音牆後猶豫不定,老想著要給我點什麼。我想把自己的目光轉移到別的東西上,不去看她打算提供給我的“額外服務”。
“你吃得開心嗎?”她問我道。
“我們準備埋單,謝謝你。”我告訴她,眼睛還是看著貝拉。
女侍應的呼吸聲急促起來,一時之間,她——用貝拉的話來形容——因我的聲音而目眩神迷。
在這一瞬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這個無足輕重的人類腦子裡響起,讓我突然明白了,明白為什麼我今晚似乎具有讓人為之驚歎的吸引力——明白這份吸引力為什麼沒有像往常那樣被恐懼破壞。
這是因為貝拉。我在艱難地努力著,努力不去傷害她,讓她沒那麼害怕,努力表現得像個人類,我真的失去了自己的優勢。此刻,其他人類見到的只是我外在的美麗,因為我骨子裡的駭人都被極其小心地控制住了。
我抬頭看向女侍應,等她回過神來。這有點兒滑稽,因為我已經知道了理由。
“當然,”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是賬單。”
她把夾著賬單的皮夾子遞給我,想著她夾在收據後面的卡片。卡片上寫了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哦,這倒挺好玩的。
我已經把錢準備好了。我立刻把皮夾子給回她,這樣她就不會浪費任何時間去等一個永遠也不會打來的電話了。
“不用找了。”我告訴她,希望我給的小費足以安撫她的失望。
我站起身,貝拉也跟著站起來。我想伸出手,可又擔心這麼一來會讓我今晚的好運溜走。我向女侍應道謝,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貝拉的臉。貝拉似乎也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
我們走了出去,我小心翼翼地挨著她身邊走。近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就像一隻手一般,輕撫著我左邊的身體。當我替她拉開門時,她無聲地嘆息著,我想知道她在惋惜什麼。我凝視著她的眼睛,正打算開口問,而她突然垂下眼睛,似乎是不好意思。這讓我更好奇了,我們之間的沉默繼續著,我替她開啟車門,然後我們坐進車裡。
我開了暖氣——她剛從一個溫暖的屋子裡出來,車廂裡的寒冷一定會讓她感到不舒服。她裹緊我的夾克,唇邊露出一絲微笑。
我在等待,把談話推遲了,直到人行道旁的燈光離我們越來越遠,光線越來越黯淡。這更讓我感覺到自己正與她獨處。
這麼做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