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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她也往大門跑,一面直著喉嚨喊:

“宜娟!宜娟!不要生氣,宜娟……”

“讓她去!”爾凱在後面怒氣衝衝的喊。“不要理她!讓她去!”雅晴回過頭來,瞪視著爾凱。

“你瘋了嗎?桑爾凱!”她低低的說:“你還不去把她追回來?”“讓她去!”爾凱跌坐在沙發裡,用手痛苦的抱住了頭。“這是報應。我逼走桑桑,桑桑再逼走宜娟,這是報應。”

雅晴目瞪口呆的看著爾凱,這是演戲呀,難道你也演糊塗了?她張著嘴,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第五章

有好幾天,雅晴都有些精神恍惚,總覺得自己的神志不能集中,內心深處,像有一道潛伏的激流,正在體內緩緩的宣洩開來。她仍然成功的扮演著桑桑,原來任何事情,都難在一個開始,一旦納入軌道,什麼都變得順理成章了。奶奶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懷疑過桑桑的真實性,即使雅晴有什麼和桑桑不同的小習慣,奶奶也會自然而然的把它歸之於:

“到底在外面住了三年呢!”

一句話遮掉了所有破綻,雅晴認為不可能再出錯了,除非是爾旋。爾旋確實越來越變得危險而不穩定了,他眼底經常流露出過多的感情,常常燃起一支菸,就對著雅晴呆呆痴望,一任那香菸幾乎燃到手指。以至於“桑桑”確實在小心的避開爾旋了。但是,她的人是避開了,她的心卻甜蜜的,像發酵的酒般冒著泡泡,每個泡泡裡都醉意醺然。

好在,爾旋的工作很忙。爾凱接收了父親遺留下來的大部份事業,一家成功的貿易公司和好幾家外國名廠的代理商。爾旋卻開了家傳播公司,包了好幾個電視臺的節目和時段,因此,他不止上班的時間忙,連晚上和深夜,他都經常不在家,要不就是和客戶應酬,要不然就在錄影棚裡。爾凱的忙碌也不比爾旋差,但是,兄弟兩個顯然都有默契,他們儘量抽空回家,每晚總有一個是留在家裡的。他們都瞭解一點,奶奶的歲月已經無多,而竭力在爭取能相聚的每分每秒。

宜娟在三天後就和爾凱講和了,雅晴看得出來,軟化的不是爾凱,而是宜娟,她照舊來桑家,小心的討好奶奶,也討好“桑桑”,絕口不提“吉他事件”。蘭姑私下告訴雅晴,她已經對宜娟解釋過了,桑桑曾受過感情上的創傷,而不願再彈吉他。也在那次私下談話裡,雅晴問過蘭姑:

“當初桑桑引起家庭大戰時,你和奶奶是站在桑桑一邊呢?還是站在爾凱一邊?”

蘭姑沉默了片刻,然後抬頭坦白的回答。

“爾凱一邊。”“奶奶也是?”“是的。”“爾旋呢?”“也是。只不過不像爾凱那樣激烈。”

那麼,當初的桑桑,是處在孤立狀況下了。雅晴沉思著,她還想問一些細節,蘭姑已機警的避開了。怎麼,他們全家對這件往事,都如此諱莫如深呵!

這天晚上,奶奶又犯了心臟痛的老毛病,李醫生來打過針,告訴蘭姑沒有關係,老人需要休息。奶奶很早就睡了。爾凱和宜娟關在他的書房裡──在這家庭中,大約空房間太多了,爾凱和爾旋都豪華到除臥房之外,還在樓下各有一間書房。爾凱小兩口在書房中靜無聲響,大約在喁喁談情吧。蘭姑和紀媽早就成了閨中知己,都在廚房裡料理第二天的菜餚,一面聊著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爾旋──爾旋那晚偏偏不在家,他有應酬,晚上還要去攝影棚,安排一位影星上節目,他剛包下一家電影公司的全部宣傳工作。

雅晴忽然覺得很寂寞,很無聊。這是來到桑家之後,第一次有這種寥落感。她在自己的屋裡待了好一會兒,倚窗而立,她看到皓月當空,窗外月明如晝。依稀彷佛,她又聽到山裡傳來的梵唱和鐘聲……她一時興起,拿了一件蘭姑為她鉤織的紫色披肩,她下了樓,走到花園裡。

沒有人注意她。她在花園裡走了走,摘下一串蔦蘿,在梧桐樹下拾起一片心形葉片,有沒有人注意過,梧桐葉子是心形的?她想起《夢的衣裳》中的兩句:秋天,我在樹林中散步,秋雨梧桐也變成了歌唱。那麼,桑桑或者注意過了?

花園裡靜悄悄空蕩蕩的,很無聊!她走向大門,開啟邊門,她走出了“桑園”。順著腳步,她往“桑園”後面的小徑走去,這條路爾旋帶她走過,可以直通湖畔,也可以繞到山上的小廟。她裹著披肩,夜色涼如水,夜色確實涼如水!她慢慢的,並沒有一定的目標,只是順著小徑往前走,路邊有許多野草,草叢裡,流螢在閃爍著。她不知不覺就走到湖邊來了,地上很乾燥,連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氣,小徑兩邊有合抱的大樹,叫不出樹名,卻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