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沒有睜開眼,只有不停滑落的眼珠,綿延不斷,濡溼了大片的枕巾。
那藥真的很神奇,服用之後,全身曖洋洋的,猶如豔陽照射,胎動踏實多了。
而且原本虛弱的身體好像無比強壯起來,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可以起來了。
但我的心情仍然陰雨連連,我好不容易才來到長白山,剛見到浩,便看到他不認識我的。
心痛還沒來得及便籤下了永不相見的協定,這叫我如何接受得了?
我知道我是個貪心的女人,想要孩子也想要浩,但上天是不准我貪心的。
所以痛苦是我必須承受的。
慢慢地踱到外間,這才發現一個銀吊子上正熬著藥材。
雖然晏子蘇仍是冷冷的,但是和澹臺謹那一夥人的氣氛明顯有了改善。
“妤是呢,你把她帶到哪裡了?”澹臺謹細長的狐狸眼閃著戾色問道。
晏子蘇看也不看他,冷淡地說:“放心,她沒事,只是胎動不安,我讓她服安胎藥,休息一下罷了。”
澹臺謹緊鎖劍眉,終於猶豫著問道:“我四弟,是不是在這裡?”
晏子蘇挑了挑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在。怎麼,害怕了?怕他趁機落井下石,將他剷除,然後登上皇位?”
澹臺謹赫然變色,臉色蒼白,手指微微顫抖:“他果然在這裡?”
晏子蘇看了看他,突然放聲大笑,放肆無比:“看看你自己的模樣,貪婪的嘴臉,讓人生厭。你以為浩像你這樣心狠手辣?放心吧,他不會殺你,也不會奪了你了皇位,而且,連你的小女人,他也不會要!”
“什麼意思?”澹臺謹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變了音調地追問道。
晏子蘇將銀吊子拿開,命小童倒出烏黑的藥汁,這才一字一句地道:“因為,他失去了從前的全部記憶。他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
“什麼?”澹臺謹緊張的語氣突然放鬆,甚至透出隱隱的喜悅來。
我心頭酸澀,原來帝業在他眼中還是這般重要。
晏子蘇昂首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雖然他失去了記憶,但是你欠他的債我會替他要。因為私心,我不會讓他出山,也不會讓他報仇,但是也是因為私心,我要你也給浩一個免死令牌,這樣我才會給你解藥。”
雖然澹臺謹命在旦夕但仍不失冷靜和謹懼,他緊緊地盯著晏子蘇道:“把浩帶過來。”
我知道,他是想證明浩是不是真的失憶。
我倚在窗戶外面,大氣也不敢喘,因為我也想證實浩是不是真的失憶。
而且,我是那麼迫切地想見他一面。
很快,浩便進來了,他看到一屋子人顯然很驚訝,尤其是這些人都帶著兵器。
而其中一個男人,與他又那麼相像。
“他們是”
晏子蘇溫柔地說:“哦,他是個將軍,也是迷路了。就是剛才那個女人的丈夫。”
浩立刻釋然了,想必他明白了我的反常舉動。
但他為何不深究丈夫就在我面前我竟失態如此?
他謙和有禮地舉袖,飄逸出塵:“融雪峰常年人跡罕至,難得貴客光臨,不如就在此多盤桓幾日吧。只是山中的食物單調,只怕不怕諸位的胃口。”
澹臺謹懷疑地看著他,但他看到的浩卻是眼神誠懇,毫無歹意。
這一刻,我也相信,浩真的是失憶了。
澹臺謹勉強笑笑道:“不煩惱你們了,明日一早我們便上路。”
浩似乎頗為詫異,但也沒有反對,命人奉上香茗,備好客房,招呼得十分周道。
看到浩進去忙碌,晏子蘇這才道:“怎麼樣,這下你信以為真了吧?”
謹想了想,從腰間摸出一枚金牌,上面刻著雙龍搶珠的珠案,這是他隨身帶的證明自己是皇帝的標記。
他將金牌遞給晏子蘇道:“好,朕答應你!”
晏子蘇這才笑呤呤地把藥給他。
我心中痠痛難當,轉身離開。
事情已經成為定局,縱然我再難捨,也只能如此。
不過,這樣也好,我跟浩在一起,帶給他的只是無窮的災難和痛苦。
如果這樣他能開心一點,末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也救了孩子和澹臺謹,真是兩全其美。
只是我的心,怎麼那麼痛?
呆呆地坐在屋裡,只到暮色沉沉,才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