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身上有公務,手上還拎著一串東西,有香包有百索,還有華勝,一看就是預備著送給心上人的,好好一個七夕節,叫人攪和了怎麼不惱。他這兒才吃了一口,那邊就有人叫:&ldo;趕緊著,要出城!&rdo;端起碗來就往嘴裡倒,吃完了攤子上扔得十個錢,挎著刀出城去了。擔主見著人走了才敢嘆氣:&ldo;往日裡哪有這麼神氣。&rdo;收了碗勺,曉得生意也是做不成了乾脆早些收攤兒,悶頭睡個安穩覺。紀舜英一路碰著三個問訊的,想來丟的那一個同他年歲差不多,好容易到了家,長福叔開了門還一驚:&ldo;少爺怎麼回來了?要不要用飯?&rdo;青松衝他擺擺手,紀舜英一路上都沉著臉,還沒緩過氣來,這事要說噁心,辦的確實噁心,不獨噁心了少爺,往後少夫人進門,見著了又怎麼論,眼看著紀舜英往桌前一坐,他這麼個脾氣,高興了也看書,不高興也看書,不高興的時候看的還更狠些。綠竹卻機靈,拿了小碟子,把明沅做的巧蘇疊起來,舀了一碗七菜羹,一齊送到紀舜英面前,紀舜英見著這碟子巧蘇,又想起她粘著麵粉的模樣,抿嘴露出點笑意來。等吃完了巧蘇,紀舜英特意找了長福嬸,他身邊能去套話的也只有她一個,家裡甚時候買的人,找的哪一個人牙子,總能打聽的出來,再問問那丫頭是個什麼來歷。才剛叫氣昏了頭,很該忍住了問一聲,他這麼想著,摸摸腰上明沅給他做的扇套,必得把這事料理好了,萬不能叫她受這份委屈。 ròu包子曹震被抓的事,鄭家自然脫不得干係,這事兒也不是明潼一個拿的主意,鄭衍既辦了這麼件要命的事兒,光她一個瞞不下來,原是叫他自個兒跟鄭侯爺去說的,可他叫鄭侯爺那一回給打怕了,畏畏縮縮拖了一日。明潼忍不得,挺著肚皮卻見了鄭侯爺,饒過了鄭夫人,直接去了書房,鄭夫人如何應對,她不必想也能知道,這當口要是再想著保下他瞞一瞞,事情捅出去,鄭家的鐵書鐵券怕也保不住他們。鄭侯爺氣的差點暈過去,他若不是個老實的,這會兒錦衣衛早就上了門,自開始抓人,摺進去多少勳貴人家了,鄭家一點事兒沒有,一是他沒用,一是他老實,好容易安安穩穩混到這份上,眼看就要平安把爵位讓給兒子了,竟出了這一樁事。鄭侯爺跟鄭衍鄭辰一樣,打小就是聽著鄭家如何顯赫長大的,等他領了差事,這才知道隔得百來年什麼都是假的,祖上顯赫有甚用,那些個馬場船廠酒廠,哪一個留了下來,如今的人吃酒知道要吃鄭家老曲,可鄭家的早就不握著酒廠了。人總得討生活,他年輕的時候也輕狂過幾日,可他的這份輕狂,別人看在眼裡卻是笑話,一天比一天安分,安分到了無用的地步。鄭侯爺扶著椅子坐穩了,啞著聲兒把鄭夫人跟鄭辰兩個都叫過來,鄭衍一進門,看著明潼在,知道事情瞞不住了,腿肚子一抖,差點兒跪在地上。鄭侯爺叫人取了竹條來:&ldo;你給我跪下!&rdo;鄭夫人正邁過門,眼見得丈夫要發落兒子,撲上去就攔了,一把抓住了竹條不讓往鄭衍身上落,轉臉瞪了明潼一眼:&ldo;你是死的,眼睜睜這麼看著。&rdo;明潼一語不發,抱著肚子退到身後,鄭辰卻扁了嘴兒:&ldo;嫂嫂懷著身子呢。&rdo;走上去一把挽了明潼的手臂,挑眉看看鄭衍,小聲的問明潼:&ldo;哥哥又作甚?&rdo;明潼一手抓著她的胳膊,輕輕搖搖頭,鄭辰正疑惑,鄭侯爺已經罵了起來,一把抽過竹條,往鄭衍身上打了一下:&ldo;你這個逆子,你竟敢窩藏逃犯,那可是謀反!&rdo;鄭夫人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聽見這句嚇得一抖,接著又道:&ldo;侯爺是聽了誰的挑唆,咱們家廣澤,怎麼會幹這樣的事。&rdo;一面說一面拿眼睛斜了明潼一眼。鄭衍原就跪著,這會兒抖個不住,他怎麼不怕,傅家全叫拉出砍了,下一個輪到的就是曹家,曹家的屋子又叫查抄一回,他遠遠看見了,連茶水鋪子的人都道曹家這回是真完了。曹震成了個燙手的山芋,要扔怕牽連上自己,要保又拿什麼保他,在鄭侯爺面前抖的話都說不出來:&ldo;爹,爹救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