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僮卻急了，改了名字叫綠竹的，想著自家因何改了名兒，掖了手道：&ldo;少爺，就不給表姑娘帶些個？&rdo;他嘴裡說的表姑娘，除了明沅還能有誰。紀舜英一怔，想了回實不知道要送些什麼了，路過彩帛鋪子，往裡頭挑了兩塊緞子，還未除服，彩帛鋪子裡頭也都是一片青白藍，紀舜英轉了一圈也不知道該給姑娘家挑些什麼，見著架子上頭有擺好了賣的繡帕，叫店家隨意包上兩塊，就算給明沅的禮了。綠竹瞪了眼兒差點拍腦門，這少爺是半點兒沒開竅，他卻覺得已經辦好了，一路往顏家去，進得門奉上禮，那兩塊帕子倒不知道要怎麼給，原來可都是混作一堆送去的，單單兩塊，倒不好出手了。紀氏見著他來滿面是笑：&ldo;英哥兒回來了，我看看，又高了。&rdo;正是抽條的年紀，才一季不見，他又高了許多，紀氏正問他讀書，那邊六角奉了胡桃仁麻餅進來：&ldo;六姑娘做的，廚房裡才得了。&rdo;紀氏抿了嘴兒一笑：&ldo;那是小寒送的，她這會兒就上心了，也好，拿了來一併嚐嚐。&rdo;小寒也有節令食，這些東西如今都由明沅一手料理，特別是送到紀家去的，紀氏知道紀舜英回來了，黃氏便輕易不會放他走，忖著他在家裡也是苦悶，拍一拍他：&ldo;等到小寒那日，往姑母家來，六丫頭燉得好湯。&rdo;紀舜英原只尋常，聽得這一句，耳根卻紅起來了。☆、 豆腐腦紀舜英回來了，還來了顏家，訊息傳到後頭，明沅姐妹幾個正在西府明芃的屋子裡，明芃是昨兒回來的，若不是因著逢喪要整頓，早就該回來了。&ldo;一隻只的船兒都排在港口出不去，打得官船旗號也無用的，一船人的衣裳都要換，街鋪店坊裡頭，連白布都賣空了。&rdo;明芃是姐妹裡頭去的地方最多的人，說起路上的見聞，把明湘明洛都給聽住了。不獨明湘明洛，連明沅明潼也沒出去過，坐船自穗州到金陵是多少年的事了，明芃在隴西也跟著許氏去好些個地方，或是到鄉下收租子，或是辦學會時女子一道跟了遊玩，把她養的明媚嬌豔，自帶著一股天真氣，眼睛一彎就是滿面笑容。&ldo;我打後艙的窗戶看出去，官兵都在街上逮人呢，民人也穿素衣的，大家都不敢犯忌諱，有個餛飩攤子賣的魚ròu餛飩，可了不得了，連傢伙什都叫收繳了。&rdo;明芃一說，明湘先可憐起來：&ldo;罰他回去便罷了，收了東西要怎麼餬口。&rdo;明芃轉轉眼睛：&ldo;後來我便聽說，這是些個當差的想吃餛飩了，特意撿最有名氣的一家，把那一天千隻餛飩都給包圓了。&rdo;明芃在隴西呆的久了，說話卻有些蘇杭口音，全是跟著許氏學來的，聲音落珠兒似的響，一屋子都是她的笑。&ldo;二姐姐這回來，怎麼不見梅表哥？&rdo;這話是明洛問的，說是梅季明也要一道來的，卻只有許氏跟明芃先回來了，連著明陶的影子都不曾見。明芃說得這些個，撿了帶回來的禮一堆堆的分送，一屋子鋪的滿當當的，她這個外孫女，在梅家比正經當孫女的還更受寵愛些，她這回回來，到出嫁之前便不再跟著去隴西了，外祖疼她，塞了許多好東西。&ldo;他呀，白腳花狸貓，哪一天有停的，都要到金陵了，又聽說寒歲山有個什麼洞，非得往那兒拐一圈去，舅姆許了，可不把弟弟也給帶跑了。&rdo;明芃嘴上是責備，眼睛裡卻是笑：&ldo;我急著回來看姐姐和阿霽的，要不然也跟了去了，你們不知道，坐滑竿可有意思了。&rdo;她去的地方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梅季明又擅畫，她那些個東西里頭，有一大箱子是梅季明畫的山水，或是一澗或是峰，牆上原來掛的那些，全叫她掀了下來，預備裱好了就掛上新的。&ldo;這一幅是咱們去西山畫的，那水澗裡頭有那麼小的魚，表哥非說要撈些來烤，一烤就糊了，一林子焦味和。&rdo;每一張畫，都有一件故事，光是看畫還不算，明芃一面說一面笑，引得明洛也向往起來。&ldo;真好，咱們去的最遠的地兒也就是棲霞山，還只到山腳下，不曾上得山去呢。&rdo;明洛託了腮，捧著臉嘆，轉頭去看明湘，明湘的眼睛卻粘在畫上出不來了。她哪裡見過這般景色的，園子裡有景，那也不過一叢竹一枝花，夏日裡池子開滿出水荷，便已經是好景緻了，再不曾想，外頭還能有這樣的山水。明湘看得怔忡，明芃便又說些山裡如何的話：&ldo;溼氣可重呢，這會兒更是冷的不行，兩個去之前都把鬥蓬穿起來了，表哥只作怪，說要竹杖芒鞋，也不怕把腳趾頭凍掉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