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打落月閣回來,才進門看見采菽幾個鋪了一桌子東西,你挑我撿的比劃著:&ldo;這是怎麼了,你們是挨著個兒的要去走親戚呀?&rdo;采菽一笑:&ldo;不是呢,太太屋子裡的瓊珠姐姐,要嫁給平姑姑的兒子,太太特許了,要在外院辦兩桌酒,咱們都去的,要給姑娘告假呢。&rdo;&ldo;倒真是喜事兒了,采薇拿一匹紅綢出來,算是我給的賀禮。&rdo;下人結親辦酒卻是再沒有過的體面,明沅一頓又道:&ldo;再挑一對金頭銀腳的簪子出來。&rdo;☆、 喜餅瓊珠是紀氏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頭,她的親事是平姑姑親自去求了紀氏的,早幾年就已經定了,只平姑姑的兒子比瓊珠要小上三歲,才一直耽誤到了現在。&ldo;怪道的,你們不說我且不知道瓊珠姐姐都十九了,我還當是太太要多留她幾年呢。&rdo;九紅在穗州鄉下也見著過梳起不嫁的,自家能紡得絲織得布還能扎得一手好花,養活自個兒有餘,還能養得家裡,她原來也想走那條路,哪裡知道母親急病,這才賣了她。女大三倒不是什麼稀奇事,高平是顏連章的長隨,平姑姑又是紀氏這裡得臉的嬤嬤,瓊珠能進這樣的人家,在丫頭們看來已是極好的親事了,那大了的三歲,也俱都抹去了不提。&ldo;哪兒呀,瓊珠姐姐這麼得太太喜歡,哪會不安排好了,依我看,你姐姐也快了。你說我穿哪一件衣裳去吃酒?&rdo;采薇說得這話就拿出衣裳來比劃,采菽聽見這一句先自抿了嘴兒笑起來。這下可不得了,俱都圍上去問:&ldo;可是你姐姐也有信兒了?&rdo;采菽是先還忍著不說,等叫她們圍攏起來又是呵癢又是捏嘴的這才忍不過了:&ldo;你們可別說出去,我姐姐到年末就要擺酒的。&rdo;卷碧結親的這家沒有平姑姑家裡體面,卻勝在那人打小兒住對門的,采菽說得這一句,後邊可就瞞不得了,叫一屋子丫頭催著全倒了出來,明沅坐在裡間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卷碧是從小就跟他青梅竹馬長大的,一院子裡頭的小子丫頭沒一個不知道他倆是一對兒,不意女兒還能叫提到上房裡當差,原來就是彼此有意的,只差沒過定了,卷碧當了幾年差,又提到了二等,急急換過了信物,雖沒說開,卻早就是有人家的人了。明沅翻著手上的帳冊,一面聽一面嘆,到了這兒,她還兩眼一抹望不見星星太陽呢,倒是底下的丫頭更寬鬆些。這事兒也早早就回過紀氏,怕有別個來求,卷碧一向是個溫吞性子,自來不同人爭執紅臉,也就無人拿這話來取笑她,可瓊珠卻有些橫空出世,說是三年前就求了,怎麼半點兒音信也不曾聽見。採茵拿手肘頂一頂采菽:&ldo;你姐姐這事兒,知道的人再少總有漏出風來的,便屋裡頭旁個不說,底下也有個辦喜盒裁新衣的,年尾辦事兒,年前就開始忙起來了,連著我們家裡也收著喜果喜餅了,怎麼那一個半點都不知道。&rdo;採茵說的是卷碧家,她們隔著一個院落,都是鄰居早就接著了信,只她不常家去才不知道,下人院子裡便有來問的,也是問采菽了。這還是已經要結親了,還瞞得風雨不透,縱是房裡的丫頭不碎嘴,底下的婆子哪有瞞得住的,采菽被苦問不過,好半日才道:&ldo;說是……說是瓊珠姐姐怕羞,只太太問了她的意思,別個俱不知道的。&rdo;不說卷碧不知道,就是跟瓊珠一個屋子的瓊玉也不知道,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丫頭們扯上一回便又罷了,明沅卻聽住了,確是一點風聲都不曾聽見,卷碧那兒嫁妝都繡了這許多時候了,瓊珠這裡卻才開了庫賞下紅緞子去。要不是瓊珠管著紀氏的首飾衣裳,都要錯認了是紀氏留下來的當妾的,可看著樣兒又不像,紀氏可沒提過身邊的丫頭當通房當妾,可要真是看中了瓊珠何必拖上這三年。可也不過白說一句,事兒都定下來的,太太給臉,那兩桌酒水定的可是五兩銀的例,按說宅門裡頭也沒什麼好東西不曾吃過了,這卻不一樣,不是上頭賞下來的,是單給她們開的。幾個丫頭把妝奩全拿出來了,采薇不獨請了上房裡的丫頭,連著她們這頭也沒落下,平姑姑家裡單獨有個院子的,此時已經鋪設好了,到了日子請了姐妹過去坐。她們難得樂一樂,明沅也由著她們,還把上頭髮下來的胭脂頭油摸出來給她們用,聽說瓊珠是十六歲就定下來了,卷碧還要更早,這麼一算采薇也到了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