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此地沒多少日子,已經接三封家書,紀家來的,紀氏來的,跟明潼寫來的,明沅收了信,把信封上的落款看一回,先拆了紀氏的,無非是問他們安好,又問成都府吃住如何,薄薄一頁紙,末了還叫明沅加緊調養起來。紀氏那一封東西更多些,統共兩頁紙,裡頭倒有一頁是寫紀舜華中了秀才,往後還要考舉人再考進士,成了秀才,那就不是白身了。明沅還記得徐家姑娘掛出來的那盞燈籠,捏著信紙半日嘆道:&ldo;這會兒,家裡更不能應他了。&rdo;徐家姑娘的心氣,必不肯作小,紀舜華也捨不得她當小,再有一個癱在c黃上的黃氏橫在當中,這兩個也不知何時才能圓滿。紀家來的信,自是報喜不報憂的,明沅卻知道黃氏這病好不了,太醫都叫她放寬心胸,可她這人哪裡說放就能放下,一時好一時壞,信上說紀舜華中了秀才,她大喜之下竟能下地,依舊還是收羅了些藥材,又預備了一套文房四寶,芙蓉石的雙面硯臺,並芙蓉石造的大小毫筆。既在外任官了,四時節禮並些個長輩生辰的賀禮就不能少,婆家少不得,孃家更少不得,明沅數一回,再不開財路,家裡可不坐吃山空,紀舜英才摸了個半半截,分派他管哪一塊還沒定下,若是鹽運通商且還罷了,若是分到訴訟刑獄,真真半點油水撈不得了。她正發愁,拆開明潼來的 花餡小餃明沅跟明潼之間,於明沅不比眾姐妹好,於明潼卻比餘下這些姐妹要好的多,真要細論起來,家裡一串兒姐姐妹妹們,明潼跟明沅兩個的交際是最多的,說親近算不上,彼此知道對方一點底細卻是真。明沅跟明潼住的那段日子,就知道這個姐姐絕不簡單,對別人嚴苛,對她自己也是一樣,明沅那間屋子陰得能滴水,同一個院子裡,前後不過幾步路,窄窄一個天井,她自家的屋子也並沒好到那兒去。明潼那些固執她不懂得,後來有了懂得的機會,卻在門邊停了步子,她認識太子,認識元貴妃,再往下推,她甚至還知道誰會成事。明沅心裡明白,離得她越發遠,她不cha手干涉也不袖手旁觀,竟也一步步到了今天的日子,離開金陵的時候,明沅已經知道,西北的馬場叫聖人劃給了鄭家。兩姐妹長年累月的相處下來,有相幫的時候,也有袖手的時候,好壞一加減,竟還算得好比壞更多,明洛來了三年,她禮是到的,卻再沒有提過要一處作生意的話。明沅把那幾句話反覆看上一回,倒沒猶豫太久,這許多年,明潼人雖難親近,多少年也只聽見她說過一句真心話,可她自來沒挖坑給家裡人。明沅手邊本金不多,紀老太太留下的那個田莊要來回來了,可收了這些年的租子卻沒吐出來,拿回了田莊就是好的,也沒想著再追錢回來,若不是春種要投錢進去,曾氏也不會放的這麼痛快,明沅投了銀子進去,要等出息還得到秋天,手頭上捏著的只有紀氏給的,再有就是蘇姨娘貼補的。別個客商是幾匹幾匹的販綢,好些的絲織戶,一年能存下一匹來一家就有了盼頭,那就是百來銀銀子,客商販得幾匹,轉身賣出去,就足夠家裡買田地的了。明潼這意思卻不是要幾匹,顏連章又往穗州去作官,這回瞄準的是鹽課提舉,他這麼些年下來,那頭的船貨生意都沒斷,江州又有絲戶,雲錦宋錦蜀錦三錦都齊了,流通起來可不比別家更強些。可難就難在沒個本金,一船出去,沒百匹也得有一半,不必撥算盤珠子,心裡點一回就知,她身邊的銀子,不夠販那許多綢的,綾羅綢緞各有十好幾種,每樣匹,那得多少銀兩,她身邊算下來,至多隻有五千兩,還得拿一半來置個莊子,餘下這一半,難道還跟絲戶賒帳不成?跟明潼沒甚好瞞的,瞞也瞞不過她,不如就老實寫明白,她力道不夠,問明潼可願把明洛也一道添進來。不等著信送出去,鬥花會的帖子就送到了紀府,明沅一接著,錦官街東頭的沈家就來人問,問明沅這會方不方便見客。明沅點了頭,沒一會兒沈夫人就來了,她穿得簇新的出客衣裳,也沒帶可思,丫頭把她引到後頭的花廳,她倒笑一回,她還當自個兒當客的,明沅已經不把她當客待了,沒覺著受了怠慢,反倒笑了,進了花廳先自嘲一句:&ldo;早知道也不費勁巴拉的換衣裳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