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角落裡已經預備好了宮車,沈氏又與常公公寒暄幾句,這才領著卓芳甸與卓昭節登車,那常公公卻只坐了車轅,趕車的小內侍招呼了一聲,響亮的甩了個鞭花,宮車便轆轤而起。
沿縱街【注2】一路過含元、宣政、紫宸三殿組成的外朝,再過一道門,眼前豁然開朗,縱街東側水波粼粼,岸邊鬱鬱蔥蔥,時見假山亭臺之景,中間偶爾有三五彩衣宮人說笑經過,或在水畔修剪枝葉,或手提臂挽履行差事,各有所司,雖忙不亂,對於宮車都是目不斜視,舉止嫻靜,可見皇后治宮有方。
卓昭節與卓芳甸同車,姑侄兩個結下了仇,彼此都不說話,卓昭節恰好坐在靠水的這邊,就伸手揭了簾子看,隔水但見正北方向一座巍峨寶殿矗立,數十級白玉臺階綿延上去,殿前朱柱羅列,殿簷鴟吻凌厲,和風時至,從這大殿的方向就傳來陣陣厚重的銅鈴聲。
宮車在殿前停下,下車後,卓昭節抬頭一看,就見白玉階上金漆匾書著三個大字——蓬萊殿。
這便是歷代大涼皇后在大明宮中的住處了。
一個圓臉宮人笑吟吟的在白玉階下等著,沈氏下車時還虛扶了一把,脆生生的道:“老夫人仔細些腳下,這兩日皇后娘娘嫌悶,今早才使人拿水澆了這臺階。”
卓昭節聞言一看那些臺階,果然都是溼漉漉的,想起大夫人和遊氏都要她進宮來別忘記照料些沈氏,忙上前挽住沈氏的手臂,道:“祖母,我扶你。”
卓芳甸一挑眉,看了眼沈姑姑,沈姑姑識趣的鬆了沈氏的手,退開一步,卓芳甸也道:“我與小七娘扶著母親罷,沈姑姑到底年歲也長了。”
沈氏溫和的笑道:“你們都是好孩子,自己可也小心些。”
卓昭節笑著道:“祖母放心罷,咱們萬不敢不當心的,不然扶著祖母呢,自己摔了,再帶到祖母,那罪過可就大了。”
那圓臉宮人與常公公對望一眼,都讚道:“府上兩位娘子都是極孝順的,夫人好福氣。”
這麼寒暄了兩句,沈氏由女兒、孫女扶著上了臺階,到殿外的時候,因為之前就稟告過了,略等了一等,就有宮人出來請她們進去。
跨過幾乎及膝的朱漆殿檻,正對門最顯眼的就是數級丹墀上的鳳座。
因為才從春光明媚的殿外走進來,前兩息其實都不怎麼看得清楚,走了兩步,習慣殿中光線之後,卓昭節才看清殿上坐著的婦人看起來約莫四十餘歲,綰著家常的雲朵髻,斜插了兩支鳳頭釵,一支珠花步搖,墜著一長一短兩串兒南珠,長的幾乎及肩,短的恰好過耳,乍一看,和尋常的貴婦也沒什麼兩樣,且容貌秀美是秀美,也不是頂美的那種——但一雙鳳目威儀赫赫,雖然是心平氣和的望了下來,卻叫人心頭不由自主的生出凜然之意,不敢有絲毫怠慢——這就是聖人元配、大涼的淳于皇后了。
雖然今日是太子生辰,但皇后也沒有嚴妝盛服的意思,不過穿了一件鸂鶒銜花雙色綺羅對襟春衫,內中是藕荷色交領短襦,繫著棗紅五穀豐登織金裙,衣裙也不是很新,顯然是穿過兩三回了。
宮人引沈氏一行到丹墀下行禮,卓昭節明顯的感覺到皇后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息,才道:“平身。”
淳于皇后的聲音不同尋常女子的或嬌媚或甜美,雖然也悅耳,卻極為沉穩,透出一抹凜冽。
沈氏領頭謝了恩,淳于皇后又吩咐賜座。
這時候卓昭節才有心情看到殿中已經有了些貴婦士女在座,單她認識的,義康公主、蘇語嫣、古盼兒、淳于佩、唐千夏、寧嫻容居然都在,除了義康公主外,卻都是隨著長輩而來的,皆跪坐在長輩席後。
卓昭節與卓芳甸也是如此,只是才跪坐下來,就聽一人緩緩的道:“這著水色短襦的小娘子倒是看著眼生,可是長安這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卓家小七娘嗎?”
順著聲音望去,卻是右面最上首的席上,發話之人著紺青聯珠對鹿錦衣,繫著蜜合色羅裙,綰著望仙髻——看面容與皇后年歲彷彿,但容貌兀自俏麗、輪廓秀美,年輕時候定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就聽淳于皇后淡淡笑道:“太妃好眼力,正是卓家小七娘。”
那位太妃繼續道:“前兩日小十四娘回府,說今年花會的趣事與我聽,提到這小娘子寫過的一首詩,又說是個絕色的美人兒,我方才想卓家的幾位娘子都是見過的,這小娘子眼生,跟著敏平侯進來,又生得花容月貌,大約就是了。”
十四娘大約就是唐若縹,這麼想來,這位太妃應該就是大夫人周氏的姑母,先帝晚年最鍾愛的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