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在天山派傷員的臥室之中,和霜詠梅、容可盈共處一室。每天晚間時分,連青顏和洛秋彤都會找出一點時間去探望她們,陪她們聊天談心,並運功為她們療傷。這一天也不例外。
但是今天天山派臥室之中卻充滿了騷動和喧囂,不時付出一聲輕微的驚歎。最後一陣異口同聲的驚叫徹底打破整個臥室的靜謐:“退出江湖?”
臥室之內,容可盈睜大了眼睛,用胳膊支撐著身體從床上直立起身體。連傷勢最重的魚邀霞也強忍胸腹間的隱痛,從床上撐起身來,卻被連青顏和洛秋彤一把按住。
“連姐姐,為什麼突然要退出江湖?”魚邀霞在二人的臂膀間輕輕掙扎了一下,焦急地問道,“你現在在江湖中的地位如日中天,正是風光得意,這樣突然退隱江湖,會讓多少江湖兒女傷心失望?”
“青顏,邀霞說得不錯,你現在是天山月俠,乃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如果你退出江湖,黑白兩道無人壓制,都會經歷新一輪權力爭奪。”洛秋彤輕聲道,“武林中可能會出現混亂。”
“是啊,連師姐,沒有你帶領我們天山派,我們會受人欺負的。”容可盈道。
“我突然間感到好累,累到再也支撐不下去了。”連青顏麥色的面容上浮起一絲憔悴,這讓她健康而充滿生氣的膚色透出一股病態的蒼白,她將腰間的紫霜劍輕輕解下來,放到魚邀霞的床畔,“也許月俠這個頭銜從來就不適合我。”
“青顏,自從那一天姬放歌告訴你鄭東霆十年前和太行山的過節,你就一直神思不屬,到底是為什麼?你和鄭東霆之間莫非………………”洛秋彤秀眉輕輕一挑,若有所悟地問道。
“鄭東霆和太行山十年前的過節?”聽到洛秋彤的話,魚邀霞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連青顏的手,“連姐姐,他………………鄭大哥他就是……………就是十年前救了姐姐和令堂的少年俠客?”
“什麼少年俠客?到底是怎麼回事?”洛秋彤、容可盈紛紛問道。
“各位姐妹,事到如今,我便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出來吧,此事在我心中隱瞞了近十年,是支撐我十年來在江湖闖蕩的力量。但是今日之後,這件事對我已毫無意義。”連青顏一邊說,一邊解開頭上的髮髻,一頭青絲瀑布般從她頭頂傾瀉而下,斜披在她的肩頭,“十年前………………”
一句十年前的感嘆令連青顏的神思不由自主地回到幷州黃土地上的那場血戰。刀光絞著劍影,碧血混著黃沙,黑影纏著電光,所有紛亂蕪雜的影像在這一瞬間充塞於她的腦海之中。她的記憶在這一刻陷入了亂流,幾乎理不出半絲頭緒。
唯一完整無缺的記憶是那曾經在無數次睡夢中出現的狂野劍歌,即使在一片聲嘶力竭的喊殺聲中仍然可聞。
“十年磨得斬敵劍,今日把試在君前……………”
“左旋溶得龍泉影……………”
“右盤凝成碧海清………………”
“魑魅魍魎排隊來………………”
“一併送入望鄉亭……”
“左手拎起慶功酒……”
“右手斬下惡人首……”
“莫要哭求饒你命……”
“多行不義罪難逃……”
“來無影兮去無蹤,人如猛虎馬如龍,今夜盡收強人首,明日解卻百千愁。莫問我身歸何處,他朝再聚享清秋。”
每一聲歌謠過後,都是一顆濺血的人頭落地,那一望無際的黃土地似乎要被惡人的鮮血染遍、扭曲殘破的肢體七零八落的散伏在地上,無形中標示著彈劍而歌者行進的路線。那時的少年右手握著青鋒劍,左手拎著酒葫蘆,一邊狂歌揮劍,一邊仰頭豪飲,只殺得滿地山賊哭天喊地,四散奔逃。
當再一批太行響馬山呼嘯般從四面衝上來之前,連青顏掙脫了母親的手,賴在那少年俠客的身邊不走。
“小丫頭,不要待著不動,跟著你孃親往東跑。”
“小哥哥,你怎麼辦?”
“我擋住他們,你們快跑啊。”
“小哥哥,告訴我你叫什麼,我想記住你的名字。”
“小丫頭,咱們行俠仗義的,不會告訴你身家來歷的,嘿嘿嘿嘿。”
母親衝上來抓住她的手,連青顏身不由己地向遠方奔去。在後方,數十個太行刀客將少年團團圍住,刀光刺目,在夕陽的照射下散射出觸目驚心的血光。少年削瘦的身影融入這豔麗的光芒之中,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脖子上飄飛的紅巾在風中獵獵翻卷,在一片光明中標示出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