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一個太監而已,在他們眼裡,聖旨是神聖的,那是皇上賜下的東西,而可以手捧聖旨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所謂的大人物。
柳一條並沒有嘲笑或是瞧不起他們的意思,長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一群人,乍然間見到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為頂點的東西,激動一些很正常,就像後世的一些普通人,乍然遇到自己崇拜已久的明星一般,激動,瘋狂,都可以理解。
柳一條就這樣靜靜地站著,面上始終掛著微笑,旁邊的佃農見到他們東家這般平靜,好似根本就沒事兒人一樣地一如往常,在心中佩服他們東家涵養高深的同時,原本激動、興奮的心情也隨之稍微平復。學著他們東家,全都靜靜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候著傳說中的聖旨和大人物的到來。
可以說是在幾近所有人的期盼當中,李然一行捧著聖旨緩緩走近柳府門前。在車馬走近柳氏莊園時,李然便主動下了馬車,一是知道柳氏莊園裡面不許縱馬行進的規矩,二則是莊園街道上圍觀的人君實在太多,車馬根本就不能行進。
一步一步從莊園門走到柳府近前,看到柳府門前一片安靜無波的情形,李然不免感到有些奇怪,從長安,一直走到這裡,李然已然習慣了下面百姓激動興奮的熱鬧錶現,包括他初進莊園時,莊園的佃戶也一個個興奮異常,有幾個甚至還小跑了起來。
可是,怎麼到了這裡,本應該是最為熱鬧的地方,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這般安靜?
是因為站在正門前的這個年輕人嗎?看到柳一條平靜安然的面孔時,李然心中不由便產生出了這樣一種明悟:這些佃農之所以會變得安靜,完全是受了他們東家一人的影響。
“李總管,一路辛苦”見來的是個熟人兒,柳一條面上的笑容更甚,衝著李然微一拱手,朗聲說道:“請李總管還有其他幾位內侍大人入府敘話”
太監也是有品級的,雖然官位不高,但是怎麼也比他這個白身要高上一個級別,所以柳一條稱這些內侍為大人,並不為過。
“柳先生,咱們又見面了”李然亦是彎身回禮,他斷不會因為柳一條稱他一句總管就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說到底,他們這些內侍,就是一群奴才而已,一直生活在宮裡的李然,可是一刻也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
見過禮後,李然隨柳一條進了宅院,在進客廳之前,李然出聲將柳一條攔住,道:“柳先生,皇命在身,小人身上帶著聖旨,不便進入廳堂,勞煩柳先生,還是在此先把聖旨接了吧?”
“就依李總管之意”沒有反對,柳一條靜靜地轉身來與李然面對。
“嗯嗯,”李然輕向後退了一步,與柳一條撇開三步遠的距離,輕咳了下清清嗓子,之後用其尖銳而宏亮的聲音高聲叫到:“三原柳一條,接旨”
不可否認,因為太監的聲線特殊,穿透力可畏是極為強大,李然的這一嗓子,直接讓一直圍在府門外的村民又一次地沸騰起來,爭先恐後地擠在門前向裡觀瞧。
“小民柳一條,接旨”雖然只是一個過場,但是卻也不能過於草率,所以柳一條還是恭恭敬敬地對著聖旨施了一禮,而後彎著腰,伸出雙手向上迎接。
“皇上口諭”沒有直接將聖旨遞出,李然身子一挺,神色恭敬地正色說道:“柳氏大義,朕心甚慰,你之要求,朕已然允諾,望爾柳氏一族,莫因此諾而乖張行事,若因此而觸犯我大唐刑律,必不輕饒”
“皇上隆恩小民謹記”柳一條這才將聖旨接到手裡,而後直起身形,向李然請道:“李總管一路辛苦,還請進廳稍作歇息,飲上一杯茶水。”
“歇息就不必了,小人還要回宮覆命,不易在此久留,就不麻煩柳先生了。”李然搖首婉拒,同時開聲向柳一條辭行。
“如此,那柳某送李總管出門。”再留無果,柳一條只得放行恭送,同時向柳成示意,將事先備好的一些銀錢與禮物送上。
“兩百萬貫的銀錢,外加三十萬擔的米糧,就換來了這麼一個分量不足半斤的黃色絲帛,也不知日後能不能利用得上……”目送著李然一行遠去,柳一條看著手中的聖旨輕聲一嘆,遂轉身復回了府裡。
西北邊界,柳氏收棉的大帳之內,柳冰還在噼裡啪啦地打著旁人看不明白的算盤,一筆又一筆地對著帳目。
“六十三萬七千兩百貫又六百五十文。”對出最後一筆帳目,柳冰不由長舒了口氣,看著帳上支出的銀錢,輕聲嘆道:“這才不到十日的功夫,就已支出半數銀錢,看來不出一月,咱們就能打道回府了。”
“柳管事說得是,”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