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許久沒有見到她這樣笑了。
那笑又是因何而起呢?
想起下午她對張適悠說的話,他心裡就煩悶起來。
他不看她時,她自有一片小天地,供她知足歡喜,他便只望了她一眼,她就立刻收斂一切,把自己變得與那些奴才毫無區別,如此對付他……
但見男子深眸裡匯聚的陰兀越來越濃,無憂的心也提了起來。
不知道是哪裡又惹他不高興了。
大眼瞪著小眼,小人兒的的表情也越發糾結,就像是被大人質問了句‘你可知錯’?
她認命的點著頭,認著錯,可卻著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好生委屈……
如此看了她良久,北堂烈拗不過她無辜的眼神,終於移開了視線,氣結的說了四個字——
“陪朕下棋。”
聽,是誰又在嘆息……
※
將棋盤擱在軟榻中央的桃木雕桌上,北堂烈準無憂坐在他對面的位置。
小人兒心想,此刻無人,況且站了整日,她也有些累了,反正是下棋,她和他的棋藝,彼此知根知底,至多半個時辰,她又要站到一側去,就當少許小息吧……
落座,想也不想,她就抓了黑子,末了又記起今時不同往日,才訕訕用目光徵詢北堂烈的意思,若他要換,她絕無怨言。
也不敢有。
男子自不語,伸手執了白子,歷來她都先走,更要多站一粒的便宜。
這些習慣,實難改變。
而今,幾乎每日無憂都要提醒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她不允許自己行差踏錯。
亦是都已改變,為何他偏要做些尤憶當初的事,這對他和她來說,無不是種折磨。
手中黑子提到半空,還未落下,忽聽北堂烈啟聲道,“若你贏了,朕允許你問一個問題。”
無憂不解,抬眸望向對面的人。
北堂烈臉容平和,毫無他意,繼續說,“朕若贏了,你就告訴朕,剛才為何笑。”
“……”
她才舒緩的神色又凝聚起來。
這不是欺負人麼?
“怎麼了?”明知她有苦難言,北堂烈還要故意問,疏朗的眉目間,浮出抹笑意。
“沒、沒……”忙放下黑子,無憂認命。
輸就輸了,難道她還定要老實的告訴他,是覺得站在那個位置與他距離讓她感到安全,她才笑,這樣的實話麼?
她又不是傻子!
見她似暗下了什麼決定,北堂烈黑眸淺淺一彎,沒點破她,便也落下一粒白子。
兩人不再說話,專心致志的對弈起來。
夏無憂生性好動,做事毫無耐心可言,平日裡有三件事最要她命:撫琴、作畫兼下棋。
也只有曜公子坐在她對面,她才能耐心下完整盤,期間插科打諢,就不屑提及了。
橫豎交錯的棋盤上,子子下落有聲,北堂烈太熟悉她的套路,橫衝直闖,不講章法,只消他設個套,她想也不想就鑽了進去,然後再……
“啊……不算不算!”
無憂一時忘形,嚷嚷了出來。
與之前反映如出一轍,嚷完了,由是回神,再用懼怕的眸光盯著他看,彷彿此刻他不怪罪她,都不行。
“好,不算。”
北堂烈彎起星眸,對她淺淺一笑,伸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拾起了白子,再示意她接著下。
“皇上,落棋不悔,是奴婢沒規矩。”無憂站了起來,屈膝半跪,低著頭認道。
男子剛緩釋的俊容,晃過一絲不悅,他壓低了話音,對她沉沉道,“朕已經準你不算,起來,繼續。”
今時不同往日。
想起張適悠對自己那莫名多餘的期待,無憂在心裡重複這句話,而後不動,更不語。
見她惟命是從的樣子,北堂烈俊眉一折,語氣又硬了三分,“朕叫你起身,你可聽見了?”
她將他視作高高在上的皇帝,那麼她就該聽他的話不是麼?
“奴婢……知錯。”
持久沉默,無憂就擠出這四個字來,她不看他,只埋著腦袋,好像等著誰來砍她的頭似的,那般認命。
北堂烈冷笑了聲,一揮錦袖,大有盛怒之意,“你知錯了?你的錯就是擺出一副等死的模樣?”
跪在地上的小人兒縮了一縮,決然答道,“若皇上要奴婢死……”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