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兒抱著小丫頭,拐過山腳,回頭一看,半山腰兩個模糊的身影 ,仍然站在原處。
大小兒鼻子一酸,使勁眨了幾下眼睛,眼淚還是不聽話的掉下來了。
他懷裡抱著孩子,騰不出手擦眼淚。一路抽抽搭搭往家走。
越走越快,到後來,小跑了。大小兒心裡忐忑,自己走了半個多月了,娘咋樣了?
大小兒不知道,他娘這半個月都快瘋了!
大小兒不見的頭兩天,他娘一天跑幾趟野狼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條溝,沒人敢往裡走太遠,本來就是個扔死孩子的地方,陰氣重,再加上時有野狼出沒。人們都避諱在那裡停留太久。
大小兒他娘卻一頭扎進去,不出來。
鄭寶頭兩次沒管 ,心想著讓她進去找一圈 ,也就死心了。誰知道她還沒完沒了了。
鄭寶生氣了,扯膀子把她從野狼溝拽出來。推搡著往家攆。
大小兒娘趁他不注意,轉頭又往回跑。
鄭寶真急眼了,從後面扯住她的頭髮,使勁一扽,大小兒娘仰面朝天的倒下了。
鄭寶抬腿一屁股坐在她身上,扯著衣領子抽了她兩個耳光子。
女人來鄭家也有幾年了,捱打是家常便飯。總是默默忍受,從來沒還過手。
鄭寶沒防備,女人抓起他的手,使勁咬了一口。疼的他“嗷”的一聲蹦起來。
隨手撿起一根鎬把粗細的木棍,劈頭蓋臉的打下去。女人躲閃不及,被鄭寶一棍子敲在腦袋上,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鄭寶蹲下身,伸手一探鼻息,完了,沒氣了。他嚇壞了 ,扔了棍子,就往屯子裡跑。
進了屯子,看見人就喊:“我把大小兒他娘打死了!”
鄭寶家丟孩子的事,這兩天傳的沸沸揚揚 ,小屯子不大,基本家家戶戶都知道了。
聽鄭寶這麼一喊,幾個人跟著他 ,跑到地方一看,女人還在地上躺著呢!睜著兩隻空洞的大眼睛。一動不動。
鄭寶一看女人沒死,用腳踢了她一下:“起來 ,別裝死,趕緊回家做飯!”
有人看不下去了:“鄭寶,你也太能裝犢子了,是不是有老婆燒的?她兒子都丟了,你不幫著找,還打她, 你還是人不?”
“找?上哪找?”鄭寶理直氣壯:“就大小兒那渾身沒有二兩肉,早就讓狼吃的骨頭渣子不剩了!”
“啊哈哈”女人抱著腦袋大哭,聲音淒厲,兒子要是沒了,還有啥指望啊!
大夥搖頭 ,埋怨鄭寶:“你說,你刺激她幹啥,她要瘋了,你就離餓死不遠了。再說了,大小兒也管你叫了幾年爹了,你怎麼就不心疼呢?”
“他可沒管我叫過爹!”鄭寶趕緊否認。
“別他媽廢話了,趕緊把你老婆揹回去吧!”
鄭寶不太情願的蹲下身,有人幫忙,把女人扶到他後背上,揹著回了家,放在炕上,女人依舊一動不動。
二傻這兩天沒人管了,餓了,也知道哇哇哭,看見娘躺著,爬過去,用臉在孃的臉上來回蹭,鼻涕,哈喇子加眼淚,糊了她娘一臉。
女人默默垂淚,伸手把二傻摟緊了。大小兒是她兒子,二傻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十個手指頭伸出來,是不一般齊,但你咬哪個,都疼的連心啊!
女人掙扎著爬起來。孩子兩天沒吃奶,脹的胳膊都放不下來了。
她搖搖晃晃的下了地,拿了個飯碗,把兩個奶子都擠了一遍,擠了一碗。
家裡也沒個好吃的,二傻也瘦了,既然吃奶的孩子沒了,就讓二傻再吃一年的奶吧!
二傻抱著碗,滋溜滋溜的自己喝。喝的滿臉滿脖子都是,喝完了,把飯碗一扔,嘿嘿傻笑。
女人看著傻兒子,嘆了一口氣,死都死不起。她死了,二傻可咋辦啊!
女人想坐起來,可身上一點勁沒有,癱軟的像一攤泥一樣。無奈,只好重新又躺下了。
鄭寶也不知道上哪混流兒去了,把她扔到炕上就沒見人影。
房門咣噹響了一聲,女人抬起頭,看見隔壁的周大娘端著個飯碗走進來。
周大娘坐在炕沿上,大小兒娘掙扎著想坐起來,被大娘一把按住了。
周大娘的手裡端著一碗小米粥,裡面還有一個扒了皮的雞蛋。
“你呀,”周大娘用手指戳著大小兒孃的額頭說:“就長了個榆木疙瘩的腦袋。不開竅。大小兒是丟了,又不是死了。你說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