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鳳鳴仍好夢未醒,沉沉睡著。
若言不想她們吵醒鳳鳴:“他還沒醒。”
秋月翻個白眼,她們當然知道鳳鳴沒醒。這些人從來沒侍侯過鳳鳴,怎知道要怎麼叫鳳鳴起床?一定是粗魯地叫醒他。
“鳴王,我是秋月喔。”秋月小聲喃喃,溫柔地摸摸鳳鳴的臉。
秋星探手入被,將鳳鳴藏在被下的手臂拉出來。毛巾在熱水裡洗淨搓幹,冒著一絲一絲讓人喜歡的熱氣。秋星慢慢地,用毛巾在鳳鳴的手上輕撫,從指尖到手臂,緩緩而不驚醒鳳鳴地擦拭。
鳳鳴似乎感覺到熱氣,低低呻吟一聲,習慣性地動動指尖,唇邊露出懶洋洋的笑容。黑眸,卻還隱藏在長長的睫毛下。
若言也覺得有趣。
只見兩人細心地用熱毛巾幫未醒的鳳鳴擦淨手臂。秋月又倒來一盆熱水,換了一條毛巾,為鳳鳴抹臉。
細緻周到的侍侯讓鳳鳴高興地呻吟,開始微微在床上扭動。
秋月和秋星也眼角帶笑。鳴王果然還是老樣子,整天賴床,不慢慢用熱水敷得他漸漸清醒,別指望他自己醒過來。
鳳鳴果然慢慢睜眼:“嗯,好舒服……”慵懶地揉揉眼睛。
若言暗暗稱奇,他也知道鳳鳴賴床,往往要到吃飯時候才不得不將他叫醒,雖然醒了,臉色卻蒼白,還要鬧好一會脾氣,鬧了脾氣後往往發楞不說話,讓若言頭疼不已。不料這兩個小丫頭倒真有點辦法。
“鳴王醒了?”秋月秋星兩張笑臉同時出現在眼前。
鳳鳴左看看右看看,笑道:“早啊。”
“鳴王早!”清脆的兩把聲音異口同聲。
秋星道:“該穿衣了。”
秋月早把準備的衣裳抱過來,和秋星七手八腳幫鳳鳴穿起衣來。
有了秋月秋星的寢宮中,鳳鳴臉上終於多了一絲難得的血色。
若言親吻數下,辦事去了。
寢宮中只剩鳳鳴和秋月秋星三人。秋月秋星勉強笑著和鳳鳴說話,但若言一離開,鳳鳴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他悶悶坐在床上,豎起雙腿,雙手牢牢抱著膝蓋,彷彿鬱悶不安。
秋月擔心他的病,不敢開口發問,只是靜靜在旁探他的臉色。
秋星從側屋處端來藥汁:“鳴王,該喝藥了。”
鳳鳴盯著藥汁半天,在秋月忐忑的目光下,乖乖接了過去。
“這就對了,鳴王快喝。”秋月輕笑。
“不要看著我。”鳳鳴開口:“我不想你們看著。”
秋星搖頭:“鳴王又頑皮了。”只好和秋月配合著鳳鳴的任性,一起把頭轉到一邊,閉起眼睛:“好了,我們不看,鳴王快喝。”
猛然,聽見秋星驚呼:“鳴王,你往碗裡放什麼?”她劈手搶下鳳鳴要仰頭喝下的藥。秋月忙抓住鳳鳴的手。
藥碗從沒有多大力氣的鳳鳴手中搶下,開啟鳳鳴另一隻手掌,掌中卻沾著黑色的灰。
秋月低頭嗅了嗅,疑道:“這是什麼?”
“是焚香的灰。”秋星著急:“鳴王,你胡塗了?好端端吃焚香乾什麼?萬一吃出毛病怎麼辦?”
她擔心地晃著鳳鳴的肩膀,忽然之間呆住了。
因為她看見鳳鳴的眼睛。那雙烏黑的眼睛,不是開始所見到的朦朧茫然,而是靜靜地睜大,透著讓人心驚的堅韌內斂。
“鳴王……”
“這個,可以拖延我身上的傷,讓我病久點。”鳳鳴一臉平靜,目光停留在秋月兩人臉上:“如此一來,若言就不能對我用強。”
豁然間,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秋月忍不住掩嘴哭了出來。秋星跪倒在床前,說不出話。
“鳴王,你這是何苦?”秋月哭道:“都傷成這樣了……這……這不是要自己的小命嗎?”
鳳鳴摸摸秋星的頭,淡淡笑道:“我才不想死。若言過了這個冬天,來年會對西雷用兵。他遠征西雷,必然帶我在身旁。只要我半死不活,偶爾大大吐一場血,為了不讓我死在路上,他一定要給時間讓我調養。希望太后可以趁這一點時間找出保護西雷的法子。”
“要拖延時間,讓我們想辦法好了。鳴王不可以這樣傷害自己。”
“傻姑娘,你們有什麼力量可以阻礙離王的行動?”鳳鳴仰頭看窗外藍天,誰能知道,他是用怎樣的心情,對著若言露出純真甜美的微笑,放軟身體靠在若言身上。假如以前有人曾對他預言會有這麼一天,他定然一萬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