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察覺楚質的為難,劉仁之上前說道:“大人,衙裡有一老吏,平時負責箱裡書籍資料的保管,對其安放位置可謂瞭如指掌,大人若想要何書籍,不妨直接問之。”
說著一個滿面花白鬍須的書吏從旁邊站了出來,行禮道:“職下見過大人。”
楚質也沒有懷疑,是真是假。一試就知,當下說道:“本官要檢視最初記錄有西湖的文獻資料。”
老書吏微微思考,立即胸有成竹說道:“第三口箱,左下方第七本書中,漢朝錢塘的方誌上有關於錢塘湖的記述。”
西湖的稱呼是從唐代開始流傳下來的,唐以前一般被稱為錢塘湖,這個情況楚質也有些瞭解,同時按照老書吏的指示,找到那本書籍,翻閱了片刻,果真發現上面有關錢塘湖的記載,雖只有寥寥幾行字,但這更加說明老書吏記憶力驚人,且熟知箱中書籍資料。
“很好。”楚質大肆誇讚起來,可未等老書吏心喜謙虛,旁邊書吏餘有榮焉時,就聽楚質繼續說道:“不過本官平時比較喜歡順著讀書,且宜靜,不喜旁邊有人,所以還要麻煩諸位,多尋些吏員前來,幫本官整理書籍吧。”
無論古今,領導的愛好永遠是下屬奉行的真理,就算心中有怨,表面上還要表現出欣然從命的模樣,況且俗話有云,上級動嘴,下級跑腿,話糙理不糙。既然頂頭上司否決你的方案,自己又提出要求來,書吏們豈能不敢不從之。
而且根本不用怎麼動員,不僅縣衙書吏全部出動。就連能粗略識文斷字的衙役也屁顛屁顛的跑來幫忙,八口巨箱,看似非常繁多但古代書籍資料不像現代。一頁紙能密密麻麻寫上千幾百字。在印刷技術有限的前提下,撐死寫滿三五百字已經不錯了。
所以說,一本書能分出好幾卷,特別是像紅樓夢之類的大部頭鉅著,真要印出來。起碼能佔滿半箱空間有餘。
“先按朝代把書籍資料一卷卷的分開”在楚質的指揮下,書吏衙役們充分發揮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花了半天時間。直到天色漸漸暗淡無光,縣衙舉燭照明,一輪殘月浮現半空之時,箱中的籍料才整理完畢。
“本官已經備好酒宴,就等各位入席了。”這時楚質笑吟吟說道,做人要厚道。既要想馬跑得快,那自然少不了加餐加料,這點常識他還是明白的。
佳餚並不是縣衙廚子所烹製,而是從城內名樓訂做買來,放在廚房中用小火溫著,端上來的時候還熱氣騰騰,特別是席案之上,香淳的美酒已經溫燙好,誘人香氣撲鼻而來,勾得某些人喉嚨生津,噎動不已。
這餐下來,某些人心中的怨意頓時煙消雲散,畢竟分類書籍又沒有累死累活,最多是繁瑣一些而已,而知縣大人知情識趣的,好酒美食招待,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享受的,誰還好意思積怨。
此後幾日,就當縣衙官吏以為楚質會待在房中翻閱那些書籍資料,或者蒐集民夫解決漁村井水問題時,事情卻出乎他們的意料,突然之間,楚質彷彿變的十分忙碌起來,每日早出晚歸的,帶著幾個書吏在杭州城裡郊外、山”河流兜兜轉轉。
到了後來,情況又有變化,書吏沒少,招了幾個擅長捏糖泥面的伎人隨行,又在縣衙角落尋了間鼻靜房屋,專供伎人們進出,嚴令閒人不可入內。衙裡官吏自然有些莫明其妙,有心打聽,卻沒膽詢問楚質,找隨行的那些書吏旁敲側擊了番,可惜他們卻閉口不談,所以誰也不知楚質到底在忙些什麼。
這日中午,楚質率隊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也不知吃了午餐沒有,就要往院落走,卻被劉仁之攔了下來:“大人,沈公子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睿達來了。還真是稀客啊。”楚質驚奇笑道。
沈遼作為楚質的幕僚,卻一點幕僚的模樣都沒有,除非楚質有事相請,平時極少踏足衙門半步,像今日主動前來的情況更加少見,對此大家都不覺得稀奇。畢竟誰都清楚,所謂的幕僚,其實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楚質把沈遼當朋友看待,而縣衙官吏也知沈遼的底細,更是不敢
次。
“你們先去忙吧。”楚質說道,揮手讓幾個伎人先走,自己整理了下儀表,漫步向書房行去。
書房之中,經過整理,巨箱太擠,已經被抬走那些書籍資料卻擺放在新增添進來的架上,而沈遼就輕靠上架旁,隨手抽本書籍仔細翻閱著,見到楚質走了進來,眼睛微抬,目光輕輕掠過,連招呼都沒打半個,又低下去繼續看書。
習慣成自然。楚質當然不會介意,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悠哉細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