氳許久後,藍以陌終於輕聲喚道:“娘。”卻沒有接著說話。
慕容婉看著藍以陌半晌,嘆了口氣,伸手輕撫她的頭,低喃道:“七年來,我天天在想,我當初為何不否決你要回來的決定呢?如果我狠點心,說不定你會一直灑脫地遊歷在外,過著你想要的生活。可是我又自私地想,如果你回來,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了。然而,當你回到這個牢籠,我卻後悔又心疼。陌兒,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會如何?”
“的確,我不喜歡這裡,不喜歡惺惺作態的演戲,不喜歡你猜我疑的揣測。我知道我此時反悔你會想辦法讓我離開,我也相信你能做到。可是娘,我最想要的生活,你知道嗎?”藍以陌眼睛跳躍著光芒,“我想要的,不過就是跟孃親在一起生活,如此簡單而已。所以,我不會後悔回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反而是孃親你,為何不重新為自己做次選擇?所謂的牢籠,到底是真的無奈被困,還是作繭自縛?”
慕容婉的手微頓,痛苦、悲痛、怨恨等各種情感一一對映在眼裡,最終化作嘴邊一抹自嘲的苦笑消散:“當年在送你離開前,我以為我已經心如死水,不願與藍府再有任何糾葛。可是當我可以跟著你一同離開時,我卻發現,所有壓抑的情感再也違背不了我的心,反而因為長期壓抑而更加猛烈地來襲。我選擇留在藍府,我選擇與其他女人爭鬥,我選擇報仇,我跟自己說,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但我知道,我若為了你,現在就應該選擇離開藍府,可是,我終究,跨不出這一步了。我所做的,說到底不過是我恨他,恨到要讓他失去一切的地步。但我卻不願去想這個理由,因為它會提醒我,我曾經是多愛他。”
藍以陌不禁動容,如若娘是真的糊塗她倒可以點醒,但如今她還能說什麼呢?娘何嘗不是個明眼人,只是在愛情面前,她自願選擇糊塗而已。即便她是慕容婉的女兒,她也沒有權利去幹涉孃的感情。須臾,她只能問道:“那麼,娘你打算要如何報仇?”
“你還記得玄誓門吧,祁國第一大殺手聯盟和情報組織。玄誓門在各國都有一定的勢力,天朝也不例外。過去七年裡給你送訊息的,正是玄誓門的人。”慕容婉不意外地看到藍以陌詫異的眼神,繼續道,“我不是玄誓門的人,只是和玄誓門的副門主林溯浩深交,他管轄範圍恰好是天朝。這次藍謙的人蒐集到關於你的情報,正是我們有意放出的。藍謙和左相表面和諧,內裡矛盾卻積壓已深。不過,即使藍謙以為你的失蹤是趙慧涓所為,他也暫時不會追究,以免打破目前的局面。因為以他目前的勢力,與左相作對尚有危險,他從不打沒有把握的戰。而我要做的,就是要攪渾這趟水。”
“娘,這樣太危險。”
“無妨。”慕容婉安然一笑,“我會算好的。”
藍以陌心一緊,藍謙和左相無論誰勝誰負或是兩敗俱傷,對娘來說都是好訊息。只是孃親終究想得簡單,政治權術,局勢多詭,又豈是她一名局外人能全然控制?攪渾水的同時,又怎能確保自己不溼身?這麼多年,藍謙難道真的毫無察覺嗎?
“娘,我相信你計劃周密,可是這種事情,怎是計劃就能順利?即使你能迅速獲得情報,但畢竟是在府內,若有意外豈能及時抓住時機把控外面的局勢?雖然我們不在意藍府的興亡,但在外人眼中我們就是藍府的人,藍謙出事我們也必會處於不利的位置,孃親你又是否考慮過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茶水已冷,霧氣消散,慕容婉的眼睛卻變得更加朦朧,看不透其中的內容。許久,慕容婉從沉思中醒來,避開話題微笑道:“陌兒不用擔心。時間不早,你奔波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藍以陌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看來,有機會她得去見見一個人。
==
八卦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會以神一般的速度傳遍大江南北,尤其是四大名府之一的藍府失蹤七年的庶女飛上枝頭變鳳凰,打著妙手神醫徒弟的頭號強勢迴歸這樣的勁爆訊息。
第二天醒來的藍以陌看著各種賞花會、茶會的請帖眼皮直跳,只好暫時放下出行的計劃,果斷以診治太君為由,拒絕所有邀請順便連藍曉芊她們都攔在院外,就這樣呆在太君的院裡悠哉遊哉地平靜度過一個星期。
然而,平靜就如同一潭無波無浪的深水錶面。等的,不過是借激起千層浪的石頭,揭開平靜的假象,展現隱藏在深處的漩渦。
而打破這個平靜的石頭,是瘟疫。
朝文七年六月十五,緊挨帝都的浦城爆發瘟疫。
六月十六丑時,朝文帝連夜驚起,下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