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捱到明天早晨,我們準會又餓又冷,你們以為怎麼樣,弟兄們?你們是願意冒險追趕呢,還是退回聖林修道院,到聖母堂去吃晚飯?事情是有些左右為難,不過我決不強迫任何一個人,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我的指揮,那你們就選擇前一個辦法。”
士兵們的回答幾乎是眾口一詞,都說只要理查德爵士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於是迪克夾緊馬刺,繼續前進。
雪地上的痕跡已經被踩得結結實實的了,這便為追趕他們的人提供了很多便利的條件。他們繼續朝前飛奔著,那兩百隻相互交替著踐踏在灰黑色雪地上的馬蹄的聲音、武器的鏗鏘聲和馬匹的鼻息聲,掀起了一片戰爭的喧鬧聲,逐漸響徹了靜悄悄的拱形樹林。
不一會兒,被迫蹤者們那寬闊的行進印跡延伸到了通往聖林修道院的公路上,在那裡有一小段路的印跡非常模糊不清。接著印跡又折入公路那邊無人踩踏過的雪地上,迪克很奇怪地看到那些足跡竟比以前的要狹窄、低淺得多。顯然,丹尼爾爵士已經利用公路把人馬分散了。
迪克來不及思考就繼續順著那條筆直的痕跡追了下去,不過他這麼做並沒有多大的把握。經過一小時的追趕後,那條伸入森林深處的痕跡,如同一個破裂了的貝殼,突然分裂成二十幾條支路通向四面八方。
迪克失望地勒住韁繩。冬季那短短的白晝已經快要結束了,那昏暗的橘紅色的太陽射出的道道光芒從光禿禿的樹叢裡低低地射到了地上,落在雪地上的影子似乎有一英里長。刺骨的寒風無情地侵蝕著人的手指,從馬匹身上散發出來的蒸氣和呼吸,凝結成了一大團霧氣。
“完啦,我們上當啦!”迪克承認說,“弄了半天,我們是在朝著聖林修道院的方向走呢。照太陽的位置看來,我們現在離聖林修道院比離坦斯多更近些。”
因此他們轉向了左邊,揹著西沉的落日,越過田野,往修道院進發。但是現在的地形跟剛才可大不一樣了,他們再也沒有被敵人踏得結結實實的道路可以讓他們毫無阻礙地飛奔了,也再沒有現成的路標可以指引他們的方向了。如今他們只好在鬆軟的雪地上艱難地慢慢地行進。他們停下來一次又一次地辨清方向之後,才繼續在積雪中艱難地掙扎著。過了一會兒,太陽下山了,殘留在西邊天空上的餘暉也逐漸消失了。沒多久,他們就只能在黑夜慘淡的星光下摸索前進了。
當然啦,過不了多久,月亮就會爬上樹梢,他們就可以不必摸索前進了。但是此刻,他們只要漫無目的地移動一下,就會使他們迷失方向。因此除了讓人馬原地宿營,靜候月亮升起來之外,他們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們安置好崗哨,費盡周折在雪地上清除了一塊積雪之後,他們才在空地中間升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士兵們緊圍著篝火坐著,分享著各人隨身帶來的乾糧,相互傳遞著酒瓶。迪克從那為數不多的粗糙的食物中,挑了幾樣好一點的送到遠離士兵們、正獨自倚靠在樹旁坐著的賴辛漢姆伯爵的侄女面前。
只見她身上裹著一件馬衣,正坐在另一件馬衣上,出神地望著被火光照亮的景物。她一看到遞過來的食物,嚇了一跳,好像是被人從夢中驚醒過來似的。她搖了搖頭拒絕了遞給她的食物。
“小姐,”迪克說,“我懇求你,不要那麼殘酷地責備我了。我可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不錯,我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你帶走,但是,這次的無禮行為是出於友情哪!不錯,我令你在寒冷的夜晚風餐露宿,可是我之所以這樣匆忙,完全是為了另外一個人的安危,她也跟你一樣嬌弱、一樣孤立無援呢,因此,小姐,至少請你別跟自己為難了,即便你不餓,那也要為了增強體力,吃上一點兒吧。”
“我決不吃殺死我親人的人手裡的東西。”她回答道。
“親愛的小姐,”迪克叫道,“我敢把手放在十字架上發誓,我連碰都沒有碰過他。”
“那麼,你向我發誓,證明他還活著。”她回答說。
“我不願意跟你爭論,”迪克回答道,“同情心讓我不得不向你吐露實情。在我看來,他是必死無疑的了。”
“難怪你要逼我吃東西!”她說,“哼,怪不得他們叫你‘爵士’,你全憑謀殺我親人的功勞,換來這騎士的頭銜。要不是當時我這個傻瓜、我這個叛徒從你仇人的手上救了你的命,你早就死了,而他,一個抵得上你十二個的人,一定會安然無恙。”
“我只不過是盡了我的本分而已,這正像你的親戚為別的黨派效力一樣。”迪克回答說,“如果他還在人間,我向上帝起誓,我